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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我拭一拭淚,輕輕起身走到外頭。浣碧與槿汐聽到腳步聲,俱是嚇了一跳,忙以笑容掩飾過方才臉上的愁容,道:“娘子醒了,怎麼不多睡會兒就起來了。”

我笑著拉過她們的手,道:“放心,我睡得足夠醒。”屋外的天氣比裡頭更冷,我的衣裳是有些單薄了。我緩緩道:“萬事求人不如求己。不過是些炭而已,實在不能用,咱們明日自己上山砍去。咱們有手有腳,必定餓不死,也凍不死。”

槿汐曉得我是聽到了,含笑道:“有娘子這句話,咱們還怕什麼呢?正是這話,求人不如求己。”

浣碧不覺擔心,“小姐還未出月子,怎麼好這樣勞動呢?而且小姐向來養尊處優慣了的。”

我笑笑,“再養尊處優,也是從前的事了,咱們如今有什麼兩樣呢?”

浣碧到底不忍,眼圈微微紅了,道:“小姐說這樣的話,到底叫人傷心。”

我拉著她們坐下,挽起袖子,道:“我雖在月子裡不能沾水,可是給衣裳上漿總是無礙的。總不能老是見你們辛苦,自己坐享其成。”

槿汐在旁笑道:“既然娘子這樣說了,咱們也不能說什麼。只一樣,娘子身子到底還沒出月,要是落下什麼毛病就不好了。所以若娘子走得動,去撿些柴火就可以,砍柴這樣的重活,就交給奴婢與浣碧姑娘就是了。”

我曉得槿汐與浣碧一心一力要護著我,心下更是感激。

次日起來,一早便去山上拾柴火。正遇見靜白帶來兩個姑子出去,見我要去拾柴火,便大喇喇道:“幫我院子裡也去割一擔來。”

她說得理所當然,我自然也不願意與她起衝突和她爭執,於是唯唯應了。

我第一次去,去得早,山上還沒有人,我興致勃勃割了一大把挑回去,先送去了靜白的住處。她只看了兩眼,突地一把伸手掐在我胳膊上,笑道:“我瞧你是偷懶了,挑了這些來敷衍差事麼?你瞧瞧這些草,哪裡是能用的。”她如掐我一般一指頭掐在草莖上,碧綠的汁液立刻洇了出來,她斜著眼嗤笑道:“瞧你那蠢笨樣子,挑得柴草必定是後坡的,只看著高大,但水分多最不好燒。原看你一副聰明面孔,卻是個笨肚腸,連拾個柴火也不會。到底是宮裡出來的娘娘,五穀不分、四體不勤,是享福的命。”

她說得尖刻,我手臂上吃痛,不敢躲,亦不敢回嘴,少不得生生忍了下來。

旁邊一個姑子叫莫覺的,正是靜白的徒弟,忙順板搭橋,諂笑道:“師父說的是呢。你瞧她那個狐媚樣子,哪裡會拾柴火,只會一味地矯情喬張作致,哄人可憐兒罷了。她以為她還在宮裡頭呢,想必在宮裡也是一味狐媚聖上那種狐媚子罷了。”

我只木木聽著,有一股酸楚之意生生逼上喉頭。只木然想著,出家人不是慈悲為懷麼?怎麼亦這樣往人傷處去戳、毫不留情呢?我又是何處得罪了她們。

只是人情冷薄,我看得多了,亦懶得去爭辯什麼。

靜白見我呆呆的,也不分辯,更覺厭惡,道:“去罷。我瞧了就心煩!再去拾兩擔柴火來,要不不許吃飯。”

我木然上山,這次記了教訓,只往前坡的撿去。正割了兩下,卻見莫言悶頭走了上來。

她打量我兩眼,目光落定在柴草上,問:“這就是你拾的柴火?”

我並看不出不妥,只得答:“是。”

她二話不說,將整個籮筐翻轉過來,將我方才拾的柴火全數倒在了地上。她瞪我一眼,道:“你別吃驚!你拾的那些,少不得回去又要遭靜白的數落。”

我微微慚愧,低頭道:“我並不曉得要拾怎樣的。也沒人對我說。”

莫言頭也不抬,道:“甘露寺那些人存心要看你笑話,怎麼會告訴你要撿哪些。”她只顧低著頭,一路往上走去,走走停停,邊拾邊道:“拾柴火,聽起來是輕巧的活兒,其實也不容易。”她折了幾枝柴草指給我看,“這種莠穗草最好,挺拔又耐燒。然後是白渣棉。還有一種叫‘鵓鴿蛋’長得像小竹子,燒起來啪啪作響。”

她說得草我多半沒見過,只得默默在心中牢記,以便自己今後能分辨出來。

莫言又道:“方才靜白有句話沒說錯,割草要看位置。草分前後坡。後坡潮溼,草長得高大,但水分多不好燒。割前坡草為的是前坡朝陽乾燥,野草長得矮小敦實,份量又輕,燒起來耐用。”

她手腳靈快,不多時已經割了一大把了,統統裝在我籮筐裡。我跟在她身後手忙腳亂學著,割了還不到一把,不由苦笑道:“我當真是不中用的,割些草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