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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部分

若沒有玄清,或許我就這般沉溺了下去吧,沉溺在記憶和過往帶給我的無法掙脫的痛苦和淒涼心境之中,沉溺在時間無垠地汪洋白浪裡,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沉溺到底,不知歲月幾何,蕭條到死。

我只能拼命唸誦著佛經,唸誦著佛祖的真言絕句,一句一句抄錄下來,在嫋嫋的檀香裡,在群尼吟誦的佛音裡,極力壓制住自己不平不安思緒。猶如困獸在萬軍齊發之下,狼奔豸突,總還是逃不過的。

我原以為逃離了宮廷,寄居在佛院之中,聽著暮鼓晨鐘,或許可以逃避我的無力,安息我的怨恨與悲傷。然而,我躲不開世事,躲不開自己還浸淫在世事裡的心,我終究會在這梵音無盡的吟唱裡走投無路。

若不是清,若不是清寬大的愛慕和懂得,我也許真要走到那樣的一天了。他的愛慕和懂得,他給我的情意,是安撫憂傷、平息仇恨的最好的良藥。

我曾經尋尋覓覓一貼良藥,治我的心,療我的情,醫我的命。杏花天影裡,總以為自己是找到了,滿心歡喜迎來的卻是冰冷涼薄的倒戈一擊。

卻原來,過了這樣久,我才知道。玄清,他寬容等待著的愛,才是我那一帖良藥呵。

錯過了那樣的時間,錯過了那樣多的人,隔著紅牆碧瓦琉璃翠影的籠罩下的無數刀光劍影、粉黛修羅。我終於找到了他,他也終於等到了我。忘卻悲喜,執手相看。

終於,竟也有今天。

我執鏡而照,果然明眸如月,顧盼有神。整個人的心神,都彷彿活轉過來了。

浣碧倚靠在門上,遠遠望著我,含著漠漠的一縷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王爺和小姐夙願以償,人都歡歡喜喜的。”她別過頭看著日光蓬勃絢爛灑下來,仰起頭微眯了眼,淡淡道:“只要你們都歡欣遂意,我也別無所求了。”

其實仔細看去,浣碧的眉眼是與我極像的。就如不仔細去看,玄清與玄凌的背影也是有幾分相似的。畢竟,他們是兄弟呵。

偶爾,我在與玄清的日夕情深之中,想到玄凌。

只是事到如今,當往事或疼痛或甜蜜的痕跡在與玄清的深情中緩緩淡出我的生命時,我會在恍惚入夢前捫心自問一句,從前的種種裡,我待玄凌又有幾分真心?

其實我也明白,撇開最初的真心,我也是算計著他的時候多的。

何況,這點真心在漸漸有窮途之像之後,在漸漸走向末路之時,我們彼此的猜疑和防範,也是愈來愈濃重了。

那麼這樣的心,還算是純粹的真心麼?

只不過我待他的心,比旁人多了那麼一些罷了。

而如今,他是真真切切地已經遠離了我的生活,紅塵兩隔。撇開玄清,偶爾還帶著宮中沉靡的氣息而來的,只有芳若。

其實自我遷到凌雲峰的禪房獨居,芳若已經是很少來了。

我離宮已經三年,這一年的六月過後,芳若又來看我,卻沒有再帶走我抄錄的佛經。那是她最後一次來看我,她的神色從容而有些憂傷,“時過境遷已經快三年了,日子過的真快呵。”她緩緩道:“宮裡對娘子放心不下的人已經無暇顧及娘子了,也不會再理會娘子。娘子從此可說是安全了,所以奴婢也無必要再常常來了。”

我吃驚,依依不捨,“芳若姑姑,你怎麼這樣說呢?即便沒有她們虎視眈眈,你也可以常常來瞧我的。”

芳若慈愛地撫著我的肩膀道:“奴婢從前來,是為太后點醒她們,不要輕舉妄動。如今她們的心思已經不在娘子身上了,奴婢再來,只會讓娘子太過招眼,反而適得其反了。”

我疑惑著道:“緣何姑姑這樣說呢?她們當真已經不在意我了麼?”

“千真萬確”,芳若感慨著道:“一則因為時間久了,二則這月初二選秀已過,五位新人已經入宮承恩,她們的心思也是顧不過來了。”

我望著芳若鬢角新生出的白髮,想起多年來她對我的種種照顧,心中感念不已。我伏在芳若膝上,道:“姑姑照顧我多年,實在是辛苦了。從今後姑姑再不能來看我了,我有個不情之請,只希望姑姑在宮裡能為我多多看顧朧月與眉莊姐姐,我便安心了。”

芳若眼中隱隱含淚,道:“這件事,不消娘子說,奴婢也會拼力去做。娘子放心就是了。”芳若面有憂色,“只是新人入宮,這宮裡只怕從今開始就要風波不斷了。”

我問:“難得新人之中有什麼不妥麼?”

“新人入宮,總是要鬧些風波出來的。”芳若藹然拍拍我的手,“娘子從此就是自在人了,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