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城。
公子扶蘇一身素衣,站立於城牆之上。身後,則是白髮蒼蒼的昌文君。
公子扶蘇從函谷一路東逃,最終被農家的弟子所接應,與昌文君匯合。
一洗連日逃亡的風塵與疲憊,此刻的公子扶蘇神情雖然憔悴,但是眸光炯炯,眉角如刀,平和的神情之中暗蘊三分銳利。
昌文君年紀已老,身材卻是壯碩,一身罩甲,威武不讓青壯。他乃是與呂不韋,昌平君同一時代的人,一生經歷了大風大浪,至如今,仍然活躍異常。
“昌文君,天明他們怎麼樣了?”
三日之前,昌文君帶著天子靈駕過陽武,到了滎陽地界。三川守李由率眾迎接,更將要地滎陽成功讓出,自居廣武城。
在世人看來,這已經是李由降伏於公子扶蘇的訊號。
“農家的人已經將之接應而出,雜家在其中也幫了不少的忙。”昌文君稟手道。
“他們沒事就好!”公子扶蘇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
風吹拂而過,陽光照下,帶著暖意。
公子扶蘇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儘管他此刻,心中已經波瀾湧起。
無它,決定著天下歸屬的戰爭序幕就要拉開帷幕。而在這場歸屬之戰中,公子扶蘇已經掌握了絕大的優勢。
穎川郡,陳郡,東郡,碭郡四郡已經在他的手中,中原最為重要的產糧之地就在他的手中。
在如今這個時代,有糧食就意味著有兵源。
而這一切,都因為三川郡的歸屬而變得更加的順利。
三川郡本是韓國故地,兩週之都所在。秦統一天下後,本來將三川郡的治地立在了洛陽,後又遷徙在了滎陽。
因為滎陽乃是天下水系的節點,中原漕糧都經此進入關中,位置至關重要。
公子扶蘇佔據了這裡,就可以聚結關東之後兵向西,叩函谷而西入關中,直取咸陽,登基為帝。
“殿下!有一點老臣還是擔心。”昌文君說著,輕輕的向前走了兩步,與公子扶蘇只有數尺距離。
“你在擔心什麼?”
公子扶蘇微微迴轉身子,問道。
“此刻李由引軍在外,我們不可大意。”昌文君小聲在公子扶蘇耳邊說道。
“你是懷疑他有詐?”
昌文君點了點頭,說道:“李氏一門此刻都在關中,李由家室也在其中,為嬴子弋所控。他讓出了滎陽,引軍廣武。公子,別忘了,敖倉仍在其手。江淮之間諸郡漕糧大半儲存敖倉,若是李由有異心,後果不可估量。”
聽著昌文君的話,扶蘇眉間微皺,問道:“你有何策?”?“召其回滎陽,若是他肯來,則說明李由沒有異心,公子可封爵於他,安撫為上。若是其不肯來,公子當引兵擊之,奪廣武,敖倉,然後才能順利西顧。”
“就照你說的辦!”
一封令書很快從滎陽城中發出,傳到了三川守李由的手上。
李由接到扶蘇的令書後,沉默不言,帶著自己十數騎,星夜馳赴滎陽。
公子扶蘇見此,心中大安。
“公子殿下,我們現在雖然轄制了諸郡的兵馬。可是齊地,東楚諸郡,仍然在觀望。若是我們西入關的時候,六國餘族復亂,該當如何?”
屋中,昌文君指著桌案上的地圖,說道。
因為有著農家的幫助,加上他們先一步撤換了諸郡的守,尉。穎川等郡才能在扶蘇的控制之中。
可是這已經是極限了。
再遠的地方,不說時間上來不及。此時嬴子弋已經坐鎮關中,諸郡守也不可能在聽從他們的號令。
大秦三十六郡,很多都在觀望著這場帝位之爭的結局。
而昌文君正是擔心於此,若是帝國內部兩股大軍對峙在函谷一線,天下動盪之際,六國舊族再次叛亂怎麼辦?
“你有什麼計策麼?”
“不如依照舊時之言,各予其一郡之地。如此,不但可以暫時穩定地方,或許還能夠抽調兵員。”昌文君拱手建議道。
公子扶蘇卻是揮了揮手,說道:“不可!”
“公子?”昌文君疑惑的看著扶蘇,似乎有些奇怪他堅決的態度。
“趙國餘族星散,如今,可慮者只有項氏與田氏。一郡之地所轄甚廣,不可輕予。讓其做大,再難收拾。”
公子扶蘇的聲音很輕,只是眉宇之間,卻是氣度恢宏,聲沉音決,讓昌文君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