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毒素也就清盡了。”
此後數日,我只重複地做三件事,吃飯,睡覺,以及喝藥。是故一場大劫下來,不見消瘦,反而添了幾斤肉。
第六日終於在床上躺不住了,和碧衫在園子裡散步。
園子清靜,我指尖抹起石桌面上一層灰,道:“最近府內可冷清不少啊!”
碧衫也似深有同感,不住點頭道啊啊:“是啊,好些當差的大嬸們都走了。特別是廚房的李嬸子昨天還答應給我做杏仁酥的,可今天一大早的就背起包袱回家了。”
裁員可不是個好兆頭,我輕拍手掌,將指尖灰塵盡數彈下:“碧衫,明兒我們自個做些杏仁酥來吃吧?”
碧衫沒有意料中的欣喜,反而一臉惶恐,屈膝行禮道:“相爺安好。”
我緩轉身子,回首便見得洛謙一泓深潭的眼,帶著幾分關切:“不在屋裡養著,怎麼還跑出來了?”
我吟吟笑起:“又不是什麼金貴身子,養了幾日早就好了。在房中憋了許久,氣倒還不順了。”
一名細瘦太監急急行來,剛至園子門口就放喉高宣:“聖旨到,洛謙接旨。”
尖銳刺聲壓擠耳膜,心裡一陣慌悶,我嘆了口氣,隨著洛謙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淮南賑災銀兩貪汙弊案經大理寺查明,淮南刺史王安貪汙災銀,證據確鑿,今打入天牢,秋後問斬。丞相洛謙縱容下屬為非作歹,現將其貶為朔方太守,朕小懲大戒,望百官以儆效尤。欽此。”
“臣洛謙叩謝隆恩。”
難怪府內冷清,大廈將傾,誰不為各自前途奔波?
忽的,暮鍾唱晚,沉厚壓抑鐘聲濤濤襲來,一聲逐一聲,不絕於耳。仿若古鐘就在身旁重敲,又似在天際迴響,如泣如訴。
小太監臉色猝然刷白,雙腿一軟,匍匐在地,痛哭流涕:“皇后薨了。”
北風疾刮,捲起地上落葉,漂浮空中,形成無數啞黃漩渦。
洛謙卻以極其輕柔的動作,轉身面朝皇宮。大風吹鼓起他的白袍,展若白羽,枯損殘葉就這樣跌撞的穿過他如雪衣衫,漫天飛舞。“拖了大半年,終究是撐不住的。”
而後洛謙十指松張,隨風拈起一片黃葉,同時,聖旨也墜落泥地。卷軸歪斜的滾開,一方硃砂紅印躍然錦緞。風大,很快腐枯落葉就覆蓋了聖旨,僅透出幾點兒明黃。
“是樹葉終歸入黃土,強求不得。”洛謙忽的放開手中黃葉。葉飄零,入了黃土。
洛謙緩緩而行,踏過被落葉掩蓋的聖旨:“洛文,府內全數鋪上白綾吧。”
我亦緩緩而行,跟著洛謙,進了碧波翠竹林。
在一株翠竹前洛謙止住腳步,碧泓的竹節上盯著緋紅鋼針,針尖處已染成一團紫黑,恰似一滴乾涸血淚。
洛謙回身,眸深如墨,微微笑道:“跟我到此,是想安慰?或是取得休書?”
我亦舒眉,淺淺笑道:“皆不為二者。府內下人幾日前就遣走,可見洛大人早已料到今日結果,故扶柳也不必自作多情安慰大人,說上幾句酸溜溜的假話。其次,我本就盼著離開京城是非之地,此時正好,倒也不急需這一紙休書。扶柳前來只是想替碧衫討個人情,請洛大人將賣身契給她,也好讓她落個自由身。”碧衫隨我陪嫁入府,這賣身契也移到洛謙手中。
“嗯,今晚讓洛文將賣身契給她。”
隨後,洛謙幽幽念道:“昔日植柳,扶風江南;今朝移柳,愴然西北。邊疆風沙侵人,可受得住?”
聽得洛謙清聲誦起哥留下的這句話,我不禁一怔,隨即婉然笑道:“久聞塞外風情更勝長安景緻,能親眼一睹大漠黃沙的豪邁,扶柳榮幸之至。”
洛謙斂住笑意,盯著竹中的緋紅鋼針,突轉話鋒:“知道誰想要你的性命嗎?”
“不知道。”我亦正色道。
洛謙回瞟我一眼:“難道大將軍沒說?”
我如實回道:“爹只說殺手是鑑魂樓的人,至於買主就無法得知了。不過我既命大逃過此劫,以後就無事了,因為鑑魂樓從不殺同一個人兩次。”
鑑魂樓一直以來就是西華最為神秘的殺手組織,從不透露買主身份,常可以殺人於無形,鮮有失手。可一旦失手,就決不再殺,傳言鑑魂樓中之人都信命數,如果殺人不成,就表明此人命不該絕,不可再動殺機了。
“哦,是真不知道買主?還是不敢說出呢?”洛謙挑眉反問。
我神色如常,懶懶笑道:“扶柳卑微,犯忌諱的事不敢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