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秦素暗自點了點頭。
這世上的聰明人還是很多的,只要有人能聽懂,那便足夠了。
她斂下心神,轉向薛允衡長揖到地,語聲朗朗:“師尊之言,還請郎君勿忘。”
薛允衡回過神來,清幽的長眸中漾起笑意,語聲和緩:“自然不忘。”
他的語氣十分閒適,態度亦很輕鬆。
秦素看在眼中,不免嘆了口氣。
薛允衡顯然仍是將此事當作了一件趣聞,而不是真正地予以重視。不過,以秦素現在的能力,能讓廩丘薛二郎停下來聽她說完這麼一大段話,此事便已成功了一半了。
這般想著,她終究有些不放心,便又端正了身形,朗聲道:“郎君乃是信人,還請勿負師尊之意。”
但願薛二郎能看那幾封信,秦素如今也只能這樣祈禱了。
見這小僮瘦瘦小小,說話行事卻自有一股沛然之氣,薛允衡倒有些訝然,停了一會方頷首微笑道:“好。”
秦素欣然點頭,攏袖再施一禮,便繞過薛家一行人,踏出了醉仙樓。
眾人引頸而顧,只見那著青衣的小小身影,不多時便行至了視線盡處,那一雙大袖隨風拂來擺去,倒有了幾分仙家的飄逸。
凝眉望著秦素消失的方向,薛允衡心中頗為躊躇。
對於那位“師尊”,他還是有幾分好奇的。
一個侍衛近前兩步,低聲問道:“郎君,可要派人跟著?”
薛允衡沉吟了一會,神色微凜:“罷了,此處已近符節,不宜生事。”語罷一揮袖,淡笑道:“上樓。”
那侍衛領命而去,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那個文士卻走上前來,低聲問道:“郎君,那人或可一用,何以交臂而過?”
薛允衡笑得篤定:“先生以為,這世上真有淡泊名利之人?”語罷,閒閒一擺衣袖,神態怡然。
第009章 前生技
那文士一愣,旋即瞭然,笑著退去了一旁。
若那位“師尊”果然淡泊名利,又如何會令徒兒當街攔住薛二郎,且當眾將那“紫微斗數”抬出來說?薛允衡料定自己與那位“師尊”還有再見之日。既是如此,又何必上趕著追上去?且這世間沽名釣譽之人甚多,若無實證,他自不會輕信。
一如薛允衡料定了秦素口中的“師尊”絕不會就此沉寂,秦素也早就算準了薛允衡絕不會派人跟著她。
薛允衡帶出來的人手並不多,以目前形勢,他是根本無暇分出人手來盯著一個莫名其妙的“師尊”的。
此外,外表看來,這位薛家二郎灑脫不羈,對名聲根本不在乎,然而骨子裡的他卻最是高傲固執,對認定的事有著超乎尋常的堅持,甚至不惜以命相抵。
前世的她曾對此恨得牙癢,然而在心底裡,卻又有一點隱秘的敬佩。後來薛允衡血濺丹墀、命喪朝堂,她竊喜之餘,亦有些許傷感。
往事如煙,如今回思便如故夢,時常令秦素悵惘。
那滿朝文武何止百人,卻也只有薛允衡敢直言“德法不維,始亂當世”。
所有人,包括秦素,都十分清楚,這八個字,的的確確就是中元帝晚年的寫照,卻無人敢多一言。
所謂計程車子風骨、冠族氣概,在中元帝的淫威面前,又有幾人能持守不變,且,堅執如初?
唯薛二郎而已。
秦素有些感慨,嘆了一聲,倚窗不語。
此時,牛車已駛離了連雲鎮,車窗外是大片青碧的天空,野地曠朗,風物蕭疏,秋風颯沓而來,空氣裡有一種乾燥而清新的氣息。
薛二郎此次南行,大有深意。
一念及此,秦素便不免有些切齒。
這是絕好的良機,只可恨她不是男子,不能親身前往,只能行一個迂迴之策,叫薛二郎間接承她一個人情,實在很叫人無奈。
她一路長吁短嘆,神情鬱郁。阿妥度其面色,自是不敢多問,然心中疑惑卻是更甚。
說是去鎮上尋阿豆,可看看塞了大半車的各類雜物,阿妥總覺得,秦素更像是專去鎮上採買東西的,尋阿豆不過是個藉口。
可是,阿豆一向最得主子信重,如今久去不歸,依秦素平常的性子,一定會大鬧大吵,哪得像此刻這般淡然如常。
阿妥偷眼看去,卻見秦素正憑窗遠眺。
過了五年的清貧日子,秦素的膚色不算白皙,臉也瘦小,卻終是掩不去眉目裡的妍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