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彥婉面上表情一鬆,伸手摸了摸秦素的頭,柔聲道:“你也不必當面謝她,只作不知罷。若是你明日真去謝了,她怕是又要彆扭。”說著到底忍不住,拿手握了嘴,將那一絲笑意給掩了下去。
她們尚在重孝之中,家中姊妹說話可以,說笑便不大好了,被人看見,又能捉出錯來。
秦素彎了眸子,向秦彥婉點了點頭,兩個人相攜而行,順著曲廊往回走,一面走一面說些閒話,一直行至石橋邊方才分開。
便在秦素轉身的那一刻,忽聽身後一個有些驚慌的聲音叫道:“女郎,院子裡……女郎請隨我來。”
那聲音秦素並不陌生。那是采綠的聲音。
采綠是秦彥婉的近身使女之一,平日裡行事頗為穩重,秦素想不出發生了什麼事,竟會讓采綠如此慌亂。
她不由自主回首望去,入目處便是采綠那張白中帶灰的臉,臉上滿是驚怖之色。
秦素注意到,采綠足上的木屐有一隻散了帶子,可她卻渾然不覺,只急急地低聲向秦彥婉說了幾句話,語畢後退了一步,腳步有些踉蹌。
秦素猶豫了一會,終是問道:“二姊姊,可是出了什麼事?”
她不記得前世此時秦彥婉出過什麼事,心中微有些不安。
秦彥婉應聲回首,神情卻是一派平靜,剪水雙瞳淡然無波:“無事,我先回去了,六妹妹慢行。”她溫和地說道,向秦素點了點頭,便扶著使女的手離開了。
秦素立在原地,目送著秦彥婉轉過了小徑。不知是不是錯覺,秦彥婉走路的速度,像是比以往略急了一些。
第049章 汲井回
“是出了什麼事麼?采綠的臉白得那般模樣。”步下石橋的時候,錦繡終於忍不住說道,一面又回首張望。
采綠這人,平素最是高傲的,見了錦繡也不大搭理。如今見她竟嚇成這樣,錦繡心裡便如貓抓的一般,恨不能跟上去問個究竟。
秦素並未理她,自顧自地往前走。
錦繡覷了一眼她的神色,見她面色沉冷,便也不敢再多言,兀自一步三顧地回到了東籬。
說來也怪,在秦素身邊待得久了,錦繡漸漸地竟有些怕她,有時秦素一眼看過來,她心裡便會發慌。許是因了這個緣由,最近她都不大敢往東華居跑了,總覺得秦素的那雙眼睛一直盯在背後,讓人不寒而慄。
未至午時,東晴山莊的事情便在東院裡傳開了,卻真是出了一件大事。
原來,有一個在東晴山莊掃院的老嫗,不慎落了井,屍身打撈上來時已經泡得腫了。
院子裡死了人,又是在重喪之時,采綠慌張失措亦是情有可原。秦彥婉知茲事體大,很快便將事情報去了東華居,又叫人往德暉堂送了信。
林氏一得了訊息,立刻便趕到了東晴山莊,見秦彥婉安然無恙,一顆心才算落回肚中,拉著女兒的手便掉了眼淚。
“我的阿婉無事,這就好,這就好。”她紅著眼睛,攬了秦彥婉在懷中不住地撫著,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
才死了夫君,正是每日哀傷惶惶的時候,女兒的院子裡突然又死了人,林氏的情緒便有些失控。
秦彥婉一面替她順氣,一面便叫人捧來溫熱的布巾,柔聲勸慰:“母親勿急,阿婉好好的,您先擦擦面吧。”說著便將布巾雙手奉到了林氏眼前。
林氏方才不過是一時情急,此刻已經漸漸平復了一些,便拿著布巾拭面,視線掠過一旁的大案,驀地蹙了眉,指著案上茶盞中的白水問:“阿婉怎麼喝白水?前月你鍾舅父帶來的茶呢?”一時眉毛又立了起來,惱道:“莫非你又送予六娘了不成?”
她這兩個女兒,不知為何對那個外室女一直很好,這讓林氏心裡有些不舒服。
秦彥婉歷來知道林氏的心病,便安撫地道:“太祖母賞下的茶,怎可隨意贈人?我一直留著呢。”停了一停,又續道,“女為父守喪,這些享樂之物,須待到釋服後方可享用,如今卻不好拿出來。”
林氏聞言,頓時心下大慰,深覺女兒做得很好,便道:“還是我兒守禮知事。”
秦彥婉見她心情轉好,想了一想,便又委婉地道:“母親,六郎那裡……母親最好也管一管,勿要逾越了禮制。”
秦彥恭雖只有三歲,終究還是秦家郎君,而林氏對他卻顯然有些溺愛,據說前兩天還叫人給他熬了雞湯。
秦府如今正逢重喪,去逝的秦世章不只是林氏之夫,更是秦彥恭之父,他二人服的乃是最重的斬衰。禮制有定,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