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才對。我可告訴你,桓氏可是我大陳冠族,你這老匹婦生了幾個腦袋,竟膽敢胡亂攀誣他人?”
這一番話,既似提點,又似威脅,氣勢頗為冷厲。
然而,胡嫗卻沒有半點動容。
她面向秦素,語聲肯定地道:“我服侍了大夫人快半輩子,大夫人膝下的一兒一女,皆是我看著出生的,他們的長相我絕不會認錯。青州秦氏大娘子,是那一位。”
她並沒回頭,然那隻佈滿了青筋與皺紋的手,卻是堅定地指向了阿蒲的方向。
“……我糊塗了。”草包三皇子終於用這一句話,證明了他的草包。
他轉著腦瓜兒來回地看著胡嫗、俞氏、阿蒲以及秦彥雅,只覺得眼睛和腦子同時不夠用了,忍不住報怨:“皇妹妹找了這老嫗來說了一通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一句沒聽懂?”
此言一出,太子殿下便露出了微笑,秦素亦是笑了起來。
原本她是帶著沉肅悲壯之心,如上刑場一般地前來,甚至特意盛容靚飾、一身紅妝,以壯聲威。
可她卻沒想,中元帝的兒子裡有個十足的傻蛋,倒是將這麼一件欺天大事,也給弄出了幾分兒戲的味道。
“三皇兄還是先坐著罷,且容皇妹妹慢慢地問。”太子殿下不緊不慢地說道,拂了拂袍袖。
如今場中的局勢已然十分鮮明,太子與秦素已是天然的同盟關係,而中元帝並二、三兩位皇子,則是更為強勢的一方,至於大皇子與四皇子麼……
秦素的心底晃了晃,斂下心神,向太子殿下一笑,以示謝意,復又看向了秦彥雅,目中似是帶了幾分憐憫:“秦大娘子先不必急,待我問完了胡嫗,你應當便能聽明白了。”
秦彥雅面色發白,焦灼的視線凝在俞氏身上,眼神中隱有期盼,彷彿盼著她開口說句話。
可是,俞氏卻一直沒去看她,只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秦彥雅的視線在她身上盤桓良久,終是失望地轉開了眼睛,身子也佝僂了下去。
秦素離著她們頗遠,將這一幕瞧得清楚,心下卻是微有些唏噓,連帶著說話聲也變得低沉起來:“胡嫗,你且先說說你自己吧。”
胡嫗伏地說道:“回殿下的話,我本是秦家長房的管事,是先郎主把我一家子挑上來的。大夫人嫁予先郎主之後,我便被派去了大夫人身邊服侍……”
“你先等一等。”秦素打斷了她的話,向眾人一笑:“我先把秦家的情形說上一遍吧,也免得又有人聽得糊塗。”
三皇子這回倒是聽出來了,秦素這話分明就是說他腦子不好使,他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秦素自不會去管他,三言兩語便將秦世宏身死與秦世章兼祧一事解釋了一通,理清了這家人複雜的親眷關係後,她方才向那胡嫗笑了笑:“好了,你繼續說。”
胡嫗應聲道是,續道:“先郎主病逝之後,大夫人產下了遺腹女,便是大娘子,取了名兒叫做秦彥雅。因夫人那時候傷心先郎主病故,身子很弱,大娘子在胎裡便沒怎麼養好,生下來只有小小的一團,哭起來也跟小貓兒似地,也不怎麼吃得下東西,身量兒長得很慢,到未足週歲的時候,瞧著還跟四、五個月的孩子差不多大。”
俞氏抬起頭來看了看胡嫗,眼圈兒紅了,似是想起了當年的情形。只是,再下個瞬間,她的面色便又蒼白了起來,神色間湧出了一絲陰戾。
然而,她卻並未多說什麼,垂下了頭,仍舊由得胡嫗繼續往下說。
“因那時候府裡忙著要給二郎君娶婦,大夫人便執意要帶著一兒一女去白馬寺為亡夫超渡唸經,滿三年才肯回來。”胡嫗的語聲繼續響起,訴起當年舊事:“太夫人擰不過夫人,便應下了。當時便是我帶著幾名老僕,隨夫人一同去了白馬寺靜修。”
“這事兒我們都知道了。”秦素輕聲地打斷了她,視線掃過俞氏時,面色微寒:“在白馬寺中,俞氏曾收養了一個小女嬰,這期間可有過什麼事?”
“有的,殿下。”胡嫗點了點頭,語聲遲緩:“便在收養下那女嬰後不久,有一天晚上,我半夜起來去往淨房,路過夫人的寢房時,見那裡頭像是劃過了一道燭光,我以為夫人還沒睡,便走到窗前想問問她是不是要人服侍。因那時是夏天,窗戶沒關牢,我從窗縫裡卻是瞧見,夫人在拿針扎大娘子。”
殿中的氛圍,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哦?你瞧見你家夫人拿針扎你家大娘子?那你可知道是為什麼?”秦素摩挲著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