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他此生最恨之人——左王爺嗎?
司徒無豔又往前跨了一步,只見左王爺臉色微紅,抓著身子癢處,又隨意哼起了幾首小曲,手足舞蹈地亂笑了起來。
“這種受苦受難時刻,他竟瘋了,真個好福氣啊!”司徒無豔從齒縫裡磨出幾個字來,清嗄嗓音竟氣得發抖了起來。
“別再說了。他落得如此下場,算是什麼好福氣?”段雲羅揪著他身子,只巴望著他快點離開。再多瞧下去,他的心裡依然都是恨意,何苦與自己過不去呢?
“你別攔一一”司徒無豔堅持不退,仍死命地瞪著左王爺。
此時,左王爺突然抓著咽喉,趴在地上挖心掏肺似地大嘔特嘔了起來,肚腸內腐物全都自嘴裡吐倒出來,嗆得幾十步之內都是讓人窒息之腐爛味。
圍觀之人見狀,自然全都又被逼退了好幾大步。
“咱們走。”司徒無豔面無表情地扯著段雲羅的手,轉身要離開。
段雲羅此時倒不動了,她站在原地仔細看了老人臉色,總覺得不對勁。
“他病了。”
“他當初何曾睬過他人死活。”
司徒無豔知道她有意要替“那人”看診,急忙牢牢扣住她的腕,硬是不想讓她如意。
段雲羅看他一眼,飛快地拉著他手腕,將他推入另一處空巷裡。
“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先放不對他的怨,你的心便早他一步海闊天空,也因此為自己化去一個惡緣,滅去那些惡因惡果,這樣豈不是極好嗎?”她雙手捧住他的臉,對著他灼怒眼瞳說道。
“不要跟我提那些因果,我不信那一套。”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推開她身子,忿忿地說道:“我此生沒做過惡事,卻得到這樣一具破爛身子,有了這種命運!若真有因果,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你擁有全天下人都要失神的美貌,卻也遭遇比別人更多苦難,如此禍福吉凶因果,我不知道該如何判定。可我們擁有彼此,我們有能力替百姓黎庶努力,這便是我們如今最大福報。”段雲羅上前一步,不想他因為往昔怨恨,而讓現下日子有所下快。
“是啊。恐怕就連我於明日死去,你也有一個說法。”司徒無豔惱火雙眸一瞪,拂袖側身不去看她。
“不許你詛咒自己。”段雲羅被他氣紅了雙眼,拳頭氣得掄在身側。“我們而今茹素,少了殺戮惡緣,並多為蒼生謀福,你今後只會更加福壽綿長——我非常確定這點。”
“福壽綿長嗎?”司徒無豔忽而冷笑一聲,回頭看著她。他纖細手腕撩起面紗,一雙璀冷黑眸竟激動地泛著水光。
段雲羅胸口驀地一窒,雖不知道他要說什麼,卻已經不自覺地搖著頭。
“福壽綿長個鬼!”司徒無豔逼近她一步,細碎呼吸盡噴吐在她面頰上。“我這幾年來其實尋過我家人,這才發現司徒本宗男子,全都活不過四十歲便都過世了。大夥說是什麼祖上沒積德,天才曉得是啥鬼原因……”
“你與他們不同,你屢屢大難不死,又造福了這麼多百姓,你會好好地活過四十歲的……”段雲羅氣息急促地打斷他的話,兩行清淚頓時滑下臉龐,漣漣地讓她泣不成聲。“倒是你……你心裡擱著這些難受的事……怎麼從不曾告訴過我呢?”
司徒無豔見她哭得讓他心疼,以拇指撫去她的淚水,嗄聲說道:“我先前只想著要找著你,這條命我原是不當一回事的。誰知道現下有你陪伴在側了,我反倒是每過一日,都更加地不快活了——我怕死!我不甘心留你一人在這裡!我不想去個沒有你的地方……”
段雲羅整個人撞進他懷裡,早顧不得會不會撞痛他了。
她顫抖雙手牢牢鉗著他身子,非得讓自己與他密密相連,她的心才有法子少痛一丁點。
在她正欣慰著兩人的相知相守時,他卻是正在憂心著生離死別。
光是想到這一點,她便不禁惱起了自己!她怎麼會沒多注意到他這些時候之不對勁呢?
“你會比你的家人長壽的!”淚水讓她視線矇矓,但她仍然執意要仰頭看著他。“修善強順便是這一念心,心清淨了,什麼病痛也沒了。你即便不信修善積福這些話,你至少得相信,心緒平靜與你身子血脈總是相關的……”
話說到未了,段雲羅卻是泣不成聲了,身子也非得倚著他,否則便要癱坐在地上了。
她怎麼捨得讓他早走呢……
司徒無豔忍住鼻酸,張開雙臂圍著她仍哭泣的身子,將他痛苦的低喘盡吐在她的頸間。老天爺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