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兄。”一直沉靜默然的屈清遠眼見得場面越來越難以控制,不由得輕輕咳嗽了兩聲。
謝慕白雙眼微眯,神情愉悅。
呵!金珂珂若真能乖乖在此悶坐一夜而不鬧事,那便不是他所認識的九公主了。事情似乎越來越順著他所設想的方向前進了。
屈指彈了彈桌面,謝慕白輕聲笑說:“我這位小兄弟是急性子,經不得激,大夥兒跟她鬧鬧玩玩也就算了,可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哪!她的罰酒,就全部由我代喝吧!”
謝慕白既然開了口,眾人心中雖猶有不忿,但,大學士的面子總是要給的。是以,一個個面色不悅地坐了下來。
場面一時有些難堪。
謝慕白自己取了酒壺,滿滿斟了一盞,兩手舉在胸前,“這一盞是罰酒……”
“既然是罰酒,若要人代喝,應喝雙倍才對。”不知誰人不甚服氣地喊了一句。
“對嘛!他不是瞧不起文人麼?不是說文人就會浸在酒甕裡吟詩掉眼淚麼?讓他喝來看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膽量豪氣。”“對對!給他給他!”一石激起千層浪。剛剛平息下來的紛攘,又因為一盞罰酒,而再度譁然。
謝慕白容色不變,對大家的指責視若無睹,微笑著繼續說道:“既然有罰酒,當然還有敬酒,下一杯,謝某自當代小兄弟向各位敬酒賠罪。”
“誰要你代我賠罪?!”一聲嬌斥打斷了他的溫言。冷不防,託在掌心裡的酒盞被劈手奪了過去。
珂珂一仰脖子,滿滿一盞酒灌進了喉頭。
謝慕白想要阻攔,已是不及。
一股辛辣的酒氣衝上喉頭,嗆得鼻腔發酸,眸中湧出溼意。眼見得是辛苦至極,她卻偏硬生生忍住,將嬌巧下頜揚得高高的,“罰什麼?敬什麼?不就是一杯酒?有什麼難?”
她才不要他幫咧。
一雙微微泛紅的眸子斜睨著苦笑不已的謝慕白,雖然感覺極不舒服,頭暈暈,心慌慌,手腳發軟眼發花,但……心裡頭卻好似有了些狠狠吐出怨氣的暢快。
她也能喝酒,有什麼了不起?
而且,她還不會像他那樣發酒瘋。
思緒紛轉,憶及那一晚,他健壯的手臂從背後緊緊抱住自己,珂珂臉紅心熱,感覺渾身像著了火,鼻間盡是男子陽剛的氣味,她眼裡的世界整個在旋轉……旋轉……
她微微笑起來,露出一對小小可愛的虎牙,“謝慕白,你看著我作啥兒?你不信你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麼?”
她的笑有些飄忽,有些倔傲,有些傻氣。
謝慕白眸色一暗。
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心一促,大概是反應有些遲鈍,居然並未摔開他。
“坐下吧。”他笑,修長的眉眼兒彎彎。
“唔。”她偏頭,問得好傻,“為什麼?”她腦袋一片空白,忘記置身何處,眼前只剩這一人一事。
謝慕白嘆笑著,語氣輕柔,隱約含著寵溺的意味,“想不想看我幫你為難他們?”
為難這一群可惡的書生?
珂珂雙眸驟亮,“要不要讓杏兒去喊御林軍?”
謝慕白哈哈大笑,被她逗樂,“不用不用。”握住的手輕輕一帶,珂珂順勢坐了下來,他用另一隻手揉了揉她的頭,舉止親暱,害她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喉頭。
手指一觸即離,而她肌膚的溫度和一剎恍惚的模樣讓他心悸。
謝慕白從未像此刻那樣,像個初初入學的孩童,急於表現自己的聰慧才智。他胸有成竹,唇角微勾,對著滿座目瞪口呆的文士們道:“遠山暮薄舟唉乃。”
他白衣勝雪,睥睨之間英氣縱橫。相比於額間見汗,面面相覷的那一群書呆,不知俊出多少倍。
珂珂不由得瞧得有些痴了。
至於他說了些什麼?那句話何以讓眾人緊張色變,她就完全不明白了。
然而,她不明白,有人心裡卻清楚得很。
謝慕白為了取悅那個嬌縱少年,故意賣弄文采的微妙心思,讓林霽雪不勝詫異。一雙美眸忍不住多瞧了珂珂兩眼。
“林小姐,到你了。”坐在林霽雪左首邊的那位公子小聲提點,語聲裡有些輕微的顫意。好在他的前面還擋著一位天下第一才女,她若聯上了,那當然是好,若她聯不上,那麼他再認輸,也不算很丟臉吧?
畢竟,人家可是狀元出身,現今又是文淵閣最為年輕的大學士。
不同於大夥兒的猶疑猜測和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