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廣陵駱家?二奶奶的孃家嫂子帶兒女來拜年了?”丫鬟看了看相宜的背影,拉了拉站在一旁的夥伴:“這可真是奇怪了,前邊兩個小些的,穿得簇新,後邊這個,看著年紀大些,卻穿得那般寒酸,可氣度又十分沉穩,完全不似她那妹妹一般眼皮子淺。”
“你不知道?”夥伴挑了挑眉:“那駱大老爺先後娶了兩房夫人,前頭那個是華陽錢家的,現兒這位卻只是廣陵東街高百萬的女兒,你自己去想想就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打門簾的丫鬟恍然大悟:“這就難怪了。”
相宜走進前堂,屋子裡邊坐滿了人,比自家的前堂裡邊可要熱鬧得多。左邊右邊都坐滿了人,堂屋中間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夫人,穿著一件寶藍色的緙絲衣裳,上邊繡的花精緻得讓人看了指有讚歎的份兒,頭上戴著的碧玉簪子不住的隨著從天窗上漏過來的陽光而不住的變幻著顏色。
那便是楊老夫人了,相宜還記得她,跟前世沒什麼兩樣。相宜穩穩當當的站在駱大奶奶身後,聽著她說了些恭賀新春的套話,心裡直犯嘀咕,楊家過年的時候人來人往,恐怕楊老夫人都已經聽膩了。就聽著楊老夫人帶著歡快的聲音傳了過來:“我事兒多,親戚也多,素日裡疏於來往,沒成想你們家卻還記得我,實在是感激!”隨後拉長了聲音:“快些看座!”
駱大奶奶聽了這暖心窩子的話,感激得涕零不已,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答謝,站在那裡,不尷不尬的,看得前堂裡幾位楊家的少奶奶都微微的撇了撇嘴。
相宜趕緊上前一步,朝楊老夫人行了一禮:“都說楊老夫人可親可敬,今日見了才知道傳言非虛,相宜恭祝老夫人福如東海長流水,年年新春,歲歲富足。”
“喲喲喲,富足這兩個字兒,我最愛聽了。”楊老夫人眯縫著眼睛瞅了瞅相宜,見她生得十分好顏色,只是穿得實在寒酸,不由得有幾分驚奇,望了一眼駱大奶奶:“駱家大奶奶,這是你的女兒罷?”
駱大奶奶見著相宜竟然搶著讓楊老夫人注意到她,十分生氣,她猛的將駱相鈺的手一拉,把她推到了前邊去:“快,快些給老夫人拜年!”
駱相鈺沒有提防到駱大奶奶忽然有此舉動,腳踩到了垂地的斗篷,身子往前一撲,驗看著就要摔倒,相宜趕緊伸出手來扶住了她:“妹妹,仔細腳下!”
“才不要你假惺惺的好心!”駱相鈺站穩了身子以後,順手將將相宜一推:“你到旁邊去,別站到我面前得意,穿了我的衣裳出來見客,還要先將我要說的話搶著說了!”
前堂裡的人都望著相宜,看著那罩不住裡邊棉襖的外裳,相宜沒有低頭,只是坦然的站在那裡,伸手拉了拉衣裳,想盡力要將裡邊的棉襖遮住。
“外祖母,外祖父,聽說來了貴客?”一個聲音從門簾子外邊鑽了進來,一絲寒風伴著門簾的掀動微微的溜了進來,相宜站得筆直,沒有敢回頭。
他,來了。
車子搖搖晃晃的望前走著,相宜低眉順眼的坐在車子裡,看著自己那墨綠色的撒花棉裙,只覺得那上頭的花隱隱要透了出來,慢慢的在自家面前開出來一般。
今日去楊府,她又會見到嘉懋了。
嘉懋,始終是她心中的痛,彷彿不能觸及,輕輕一碰,就會讓她的兩條眉毛皺到了一處。前世他與她各種糾結徘徊,紅塵輾轉,或許她成了他心頭的明月光,只會清冷的照在床邊,可卻永遠也不能入懷,蕭瑟得失去了那如水的顏色。
今生她不願再走前世的老路子,她不要費盡心機與他走在一起,卻依舊背了個狐狸精的罵名死去,她要讓自己過得輕鬆自在一些。相宜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將手悄悄挪了個位置,卻被坐在旁邊的駱大老爺看見了,很嚴肅的開口道:“相宜,坐要有坐相,別身子到處胡亂搖晃。”
駱大奶奶嗤嗤一笑:“還得好好管教著才是。”眼睛狠狠一剜,似乎想要從她身上割下一塊肉來。
駱家只有一輛馬車,這次去楊府,一家五口人坐在馬車裡,還不算太擠。相宜記得曾經有一次,車上坐了九個人,就如那街上送人的馬車一般,擠得滿滿登登,她被夾著坐在兩個大人之間,都快透不過氣來。
今日難得這般寬鬆,相宜這才挪了挪身子,卻被駱大老爺一眼瞧見了,訓斥了一句,相宜沒有出聲,只是望著對面笑嘻嘻的在廝打的駱相琿與駱相鈺,再也沒有半分想為自己爭辯的念頭。
心已經偏到天邊去了,自己多說又有何益處?
相宜靜靜的望了駱大老爺一眼:“謝過父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