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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楊母吃完麵,我準備離開,她卻拉住了我的手:“你等下過來睡吧。”

“阿姨!”我不知所措地喚了一聲。

“我一個人睡總不踏實。”

“好,我換衣服就過來。”

楊母就躺在我的身邊,她身上有著淡淡的檀香味道,她喜歡用那款香型的香皂,那種香皂康莊去中國的雜貨店總要給她帶。

“你說你姐夫能去哪兒啊?”楊母問我。

“不曉得,我對他並不很瞭解。”我如實說。

“我和他在一起住了這麼多年了,又瞭解他多少呢?”楊母自問,“康莊其實人不錯,他來荷蘭時才二十歲,長地高高瘦瘦,非常勤快,腦子也活泛,學東西快。我就這麼看著他從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小青年一直到一個成功的生意人,他和如意談戀愛啊,結婚啊,彷彿就在昨天似的。”

“阿姨,姐夫為什麼和姐姐現在鬧得這麼僵?”

“誰知道呢,本來他們都挺好的,就前年如意突然說要去中國做生意,無端地撇下康莊了。康莊什麼都不說,他那個人就是那個性子,我也不好打聽。有一次他聖誕節放下生意不管,跑去中國找她,結果一個人回來了。”楊母說到此處,我莫名一驚,因為我參與了他的那個聖誕節。

我陷入了深思和追憶。

“你有空替天恩念念經,平靜內心,夫妻也不會吵架了,家宅才會和順。”楊母開始推銷自己的信仰。

我一直帶著微笑,我的順從和安詳得到她的喜愛。睡前她幫我拉了拉被子,我發現她也不是那麼難相處。

可能之前我一直用否定的模式去看待楊母,一一設防,再一一去否定,設定她是惡婆婆,然後再去應戰,而這似乎是蠢人的行為。

第十五章 一片冰心(3)

康莊很早就告示過我:媽媽是刀子嘴豆腐心。

可是康莊現在又在哪裡呢?

第二天我去翻查康莊在新蓮花的辦公室,他寫在啤酒杯墊上的四字日誌被我翻出了不少,這些他沒有帶走,這些斷句,是別人尋不著線索的他的生活紋路。

也許他希望某天某人可以破譯某事,現在我假定那個人是我,最上面的杯墊寫著:“一片冰心”。

“一片冰心,一片冰心,一片冰心……”我默唸這四個字,“一片冰心在玉壺?”

“在玉壺!”我似有所悟,於是趕緊給楊母打去了電話:“阿姨,姐夫老家在哪裡啊?”

“我想想啊,好像是文成,文成哪兒啊,哦,對,文成玉壺!”楊母說。

“玉壺?”我驚撥出聲,“阿姨,我知道姐夫在哪裡,他回國了!”

這幾日的相處楊母對我建立了一些信賴,她決定派我去中國找康莊回來,本來她是打算讓楊天恩去的,可是又擔心楊天恩中文太差,只能說不能認字更不會寫,她自己的病脊柱也坐不了飛機。

“你早去早回。能勸他回來最好,他不回來,你回來!”楊母臨別前囑咐我。

我拉著行李箱出了門,走了一段路,突然聽到背後楊母在喚我:“南希,南希……”

我一回頭,看到楊母扶著腰小跑而來,我甩下箱子朝她跑去。

“阿姨,怎麼了?”

“呼,這個帶上,我之前去大雄殿求的符。”楊母說著將手裡的黃色紙團遞給我,那紙團上還繫著一條紅線。

“阿姨。天恩今天晚上會回來睡,冰箱上隔有冷凍的餃子,解熱就可以吃了,還有阿堅晚上會送東西過來給你……”我又將在屋子裡說過的話說了一遍。

“行了行了!你人沒老怎麼比我還囉唆,快走快走!”楊母有點不耐煩,不過看起來像是裝的。

我把楊母給我的“護身符”放在口袋裡,轉身離開了,我走了幾步,再回頭,她還站在原地,雙手仍然在腰上,額頭的一撮劉海隨風飄動。

“阿姨,你回去吧!”我想用力地喊上一聲,卻發現出聲很艱難。

我彷彿看到了那偌大的一個房子裡她跪在昏暗的“香房”,雙膝墊著薄薄的蒲團,雙手合十,閉眼喃喃,為我祈禱的樣子。

我和楊母都有自己的方式去討厭一個人,去抵制一個人,去關心一個人,去告別一個人。我們都不喜歡對方的方式,可是卻被彼此的方式滲透了,因理解而靠近,因靠近而溫暖。我開始喜歡上她了。

我經歷了十個小時的飛行,抵達了上海,又轉機回溫州,間歇性的睡眠,逆時針的生物鐘,讓我的腦子一片混沌,我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