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皺起眉頭來:“中午一起吃,晚上還一起?”
他要揪她的嘴角,她一偏臉讓了過去。離得這樣近,看得見他一張完美得無可挑剔的臉,一根鬍渣也沒有,只有淡淡的菸草和剃鬚水的香氣,他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語:“他們早就告訴過我,女人絕對不能寵,一寵她就會恃寵而驕。”
她的心裡像汽水一樣冒著許多的小泡泡,有酸的,有甜的,冒上來,悶悶的漲在胸口,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她掉過臉去,重新望著街上,碎金子一樣的太陽滿地都是,街上熙熙攘攘,用古人的話說,“車如流水馬如龍”,不相干的熱鬧,可是看著就高興。
禮拜天她的弟弟聖賢過十歲生日,繼母怕她不回家,特意叫聖欹來公司找她。她正和一位銀行家通完電話,心情正好,秘書就告訴她聖欹來了。
自己有個美人妹妹
聖欹今年十八歲了,長得很是漂亮,集中了她父母所有的優點。她穿了一條今年流行的雪紡繡花長裙,正襯出她古典而含蓄的氣質,聖歆這才發現自己有個美人妹妹。
“大姐,”她有些怯意地說,“媽叫你明天回家吃飯呢,聖賢過生日。”她從來沒有在辦公室裡見過聖歆,今天是第一次。大姐接手父親的事業後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大約因為她忙,她更多的時候都是從報紙上看到姐姐在做什麼,而報紙上照片裡她的身邊,永遠伴著那個易志維,這更拉遠了姐妹之間的距離。今天見聖歆,更覺得陌生,她穿黑色“三宅一生”,頭髮一絲不亂地綰起,完全一派女企業家精明利落的樣子,教她不敢正視。
“我明天好像約了人”聖歆伸手去翻記事簿,不過又很快改變了主意:“不管了,我會叫李太太推掉的。”
聖欹就站起來:“那我回去了。”聖歆忽然想起來,叫住她:“聖欹!”聖欹嚇了一跳,轉過身來呆呆地望著她,聖歆笑了一笑:“最近功課緊嗎?”
聖欹垂下頭去,小聲地說:“我們剛剛聯考結束。”
“哦。”她讓歉疚和負罪感淹沒了,有些尷尬的解釋:“我最近真是忙昏頭了,連你今年聯考都忘得一乾二淨。考得怎麼樣?”
“還好。”
她開啟抽屜拿出支票簿子:“考完了可以輕鬆一下,姐姐沒有空陪你出去玩,你自己約同學,看想去哪裡放鬆一下,出國也可以啊。”熟稔的寫好支票,撕下來給她:“給,就當姐姐賠罪。”
她遲疑不敢接,聖歆也尷尬起來,強笑著:“公司最近景況好多了,這個月更好了,拿著吧。”
聖欹走了。她想起過去的時光來,自己聯考的那一年,父親也是正忙,沒有空管自己,也是在這間辦公室裡,也是在這張寫字檯上,父親開了支票給自己,叫自己去約同學玩,沒想到幾年後開支票給妹妹的就變成了她。
她知道自己變了一個人,一半是叫簡子俊逼出來的,一半是叫易志維逼出來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好不好,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自己是走上了一條單程道,只好頭也不回走下去了。
晚上易志維有應酬,她一個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就上街去給聖賢買禮物。十歲大的男孩子喜歡什麼呢,她還真不知道。漫無目的逛了幾家店,最後在一家玩具店裡聽了店員的推薦,買了一艘最近正走紅的卡通片裡的太空船的棋型。想到今天聖欹怯怯的樣子,又跑去買了一條漂亮裙子給聖欹。買給聖欹,當然也要買給聖欷,於是又給聖欷挑了一套名牌球衣,她記得聖欷喜歡打網球。既然家裡人都有份,她索性替後母也買了一條手鍊,免得太著痕跡。這樣的大采購將她的興致勾起來了,她替自己也買了一大堆衣服,逛到男裝店,看到領帶,又替易志維買了一條。
大包小包的東西堆在她汽車的後座上,像年前或聖誕節大采購一樣,她興高采烈地開車回去。到了樓下,東西太多拿不住,勾著、提著、抱著、夾著那些紙袋,艱難地在門口拿鑰匙。還沒有摸到鑰匙,紙袋“撲哧哧”卻都掉在了地上,她也不生氣,衝自己扮個鬼臉,還是笑著,蹲下去撿。
正在撿著,門卻開了,她仰起頭來一看,原來易志維在家裡,她笑著說:“你不是說有事嗎?今天怎麼散得這麼早?”他不吭聲轉身進去了,她連忙把東西拾好了走進去,把那些大包小包都擱到了矮几上,自己又換了拖鞋,笑著說:“我今天算是好好採購了一次。”忽然疑惑起來,“你怎麼了?”
易志維坐在沙發上,也不說話,也不動彈。她走過去,這才聞到他身上的酒氣,連忙說:“怎麼喝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