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便抓了件衣服換上,搶在自己沒有改變主意以前就出門。從酒店到易志維的公寓,一路上她思潮起伏,幾次想叫司機回去,終於還是沒有出口。鑰匙她忘了還給他,可萬一他在家呢?現在雖然很晚了,萬一他在家又有別人在——比如他的新女朋友,那豈不是更糟?
她老遠就下了車,步行走過去,遠遠看著那幢小樓沒有亮燈,心裡反而是一寬。也許他還沒有回來,也許他不回來了,反正他不在家。
她原本是洗過澡的,可是在燠熱的夏夜裡,只站了一會兒,又出了一身的汗。小蟲子也往臉上撲。這裡是高階住宅,園林一樣的環境,樓前樓後都是草坪樹木,旁邊還有一個小池塘,裡頭種了睡蓮,所以小蟲子多,草叢裡也有不知名的蟲子在吟唱。她在花園裡走動著,穿著高跟鞋的腳發了酸,她在涼亭裡坐了下來,想著這樣晚了,他定然是不回來了。
她終於像心虛的小偷一樣刷卡開了院子的鏤花鐵門,四下裡都寂寥無聲,只有走廊下的燈泛著冷冷的白光看著她。她做賊一樣輕輕開啟了門鎖。光線太暗,她什麼也看不見,可也不敢去開燈,站了片刻,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突然之間,她的寒毛一根一根都豎起來!
有人!沙發上有人!
黑暗裡熟悉的輪廓,是他!她該怎麼辦?掉頭逃走?
他的吻卻比水還要密
太遲了!他開啟了燈掣,突然的光明令她半晌睜不開眼。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說什麼,只好待在那裡不動,任他打量。他吃力而緩慢地問:“是你?”
他喝過酒了,離這麼遠也聞得到那濃烈的酒氣,她心一橫,說:“易先生,我來拿一樣東西,馬上就走。”
他沒有多大的反應,她稍稍放下心來,說:“東西原來就放在衣櫥下面的抽屜裡,我進去拿,還是你替我拿出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你要什麼?我去拿。”
他似乎醉得厲害,她想,事到如今實說也無妨,便說:“是個錦盒。”她比劃了一下:“有這麼長,這麼寬。是紫色絲絨面的。”
他向樓梯走開,她有些提心吊膽的看著他,果然,她的擔心並非多餘,他剛上了幾層樓梯差一點跌到她連忙趕上去替他開啟臥室的門,又開啟了燈,心裡卻又是一驚。屋子裡什麼都沒變,連他們的合影都還放在床頭的燈櫃上——她以為他早就扔進了垃圾桶呢。
他搖搖擺擺的走到衣櫥前,開啟櫥門,喃喃自語:“紫色……”卻伸手將她的一件紫色睡衣取了下來:“是不是這一件?”
真是醉糊塗了。
她只得笑了一笑:“呃——不是,我自己找吧。”
“好。”他又一陣的噁心湧上來,難受地皺著眉扯開領帶,往床上倒下,“幫我也拿浴袍——”翻了一個身,口齒不清地說:“放好了水叫我。”
她見了他醉成這個樣子,真怕他會把他自己淹死在浴缸裡,連忙說:“放水太慢了,洗淋浴吧。”
他很聽話的起來了,踉踉蹌蹌就向浴室去了,水聲響起來,她卻呆在了那裡,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怔了好一陣子才蹲下來,開啟了抽屜找那隻紫絨面的盒子。
她原本放在那裡的盒子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隻熟悉的白色盒子放在那裡,她的呼吸急促起來,她認得這隻盒子。她的手在發顫,她終於還是開啟來——果然!
那個被她打破了的八音盒靜靜地躺在裡頭,一堆碎水晶,早該扔了的,怎麼會在這裡?
她頭暈目眩,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定定地蹲在那裡,卻聽到“聖歆!”
他在浴室裡叫她:“把我的浴袍拿過來。”
她慌亂地應了一聲,放下盒子就幫他找到浴袍,拿到浴室門口去:“給你!”
他把門開了一條縫,伸出一隻溼淋淋的手來接衣服,她交到他手裡,正要放手,他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一下子將她扯了進去。她猝不及防,“啊”的一聲撲在了他懷裡,頭上花灑噴出的水“唰”地打到身上臉上來,頓時澆了個透,他的吻卻比水還要密,還要急。
“聖歆!”他的聲音濃得發膩,“我要你陪我,不走開。”
“好,好,我不走開,我到外面等你。”她敷衍著,他喝醉了就這樣,她應該算有經驗了。這一次醉得厲害,連他們鬧翻了都不記得了。
他卻沒有鬆手:“你騙我!”
她苦笑:只怕你酒醒了,會趕自己出去都來不及呢!她在心裡嘆著氣,口裡哄著他:“我不騙你,我在外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