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止!”告訴了司機方向後,柳影蘭的眼皮毫不留情地往下沉去……
一種縹緲、遙遠、及掌握不住的感覺逐漸模糊了影蘭的清醒,其中,竟帶著一絲絲即將解脫的快意!
人聲嘈雜!
“怎麼會這樣?嗚……”
“蘭兒——我的孩子啊——”
黑暗中,柳影蘭隱隱約約地聽到這遙遠卻又淒厲的哀嚎哭泣,她好奇地尋著聲音處一步步走去——
“醫生——我求求你,再試試看,嗚……無論如何要救活她呀——蘭兒——”柳方錦緊抓著身旁的醫生。
“柳夫人請節哀吧!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五分鐘前令媛就完全沒有生命跡象……”
“葛隆恩,我要你兒子償命哪……還我女兒啊……”柳知然老淚縱橫地泣不成聲。
“老爺,人死不能復生,你可得顧著自個兒的身子,咱們一大家子還指望您哪。”柳徐玉蓉攙扶著趴於床邊的柳知然,刻意流露的哀傷,卻是令人覺得虛偽。
“你少假惺惺,誰不知你們母女倆視蘭兒為眼中釘,這下子可稱你心了吧!”柳方錦忿恨地怒視著柳徐玉蓉。
“大姐,你這是啥話?我——”
“蘭姐——”虞巧眉瞪大了滿是淚水的雙眼,驚呼了起來,“蘭姐——動了、動了,蘭姐的眼皮在動了——”
大夥被虞巧眉這一喊,全衝到病床邊盯著已經毫無氣息的柳書縵,幾雙眼全提著心口,不敢呼吸地集中在書縵逐漸跳動的眼皮上,深怕一個閃神,又失去她了。
心電圖又再度跳躍起來。
“醫生——快來啊!”柳知然嘶吼著。
柳影蘭愈往前走,聲音愈是清晰,而一路聽到的片斷殘句,更令心頭的疑惑逐漸成行,此刻的影蘭急於想突破目前的處境,進而探一探究竟。
於是一個使勁,原先烏漆抹黑的光景像是點了燈,而且是超大燭光的燈泡,將柳影蘭的眼睛刺得難以睜開。
“蘭兒,加油啊——蘭兒,哥來看你了——勇敢一些,蘭兒,拜託你張開眼睛哪——”柳書嚴一邊喘著氣,一邊含著淚喊。
哥?!不會吧!在柳影蘭的印象裡,大哥柳壁文是個沒什麼情緒起伏的人,只有在面對大嫂經常不留情面的犀利言詞時才會沉下臉,這算是最嚴重的抗議了,對於她及爺爺,大哥平常除了打聲招呼,就無任何關心或親暱的情感表達,爺爺都暗地裡罵他天生就少根筋——一根有血有淚的筋,倘若不是爺爺捨不得離開那些老鄰居,早就在她的央求下搬出了那裡,也省得勢利眼的大嫂動不動就把數落及抱怨端上了爺兒倆的飯桌前,而一旁的大哥竟也視若無睹的扒著飯不說一句,如今,耳邊情感滿溢而且啜泣不絕的人,竟自稱是我大哥?絕不可能!
就衝著一點,我柳影蘭非得睜開眼看個仔細——
“你是誰啊?”柳影蘭看著柳書嚴說出第一句話。
頓時,空氣凝結住,所有的人皆是含著淚、瞪著眼及張著空,似乎被柳影蘭的話給一棒子打傻了。
許久,柳書嚴才回過神,神情悽然地說:“蘭兒,我是大哥啊——你——”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可是我真的一點都不認得你呀!”柳影蘭滿臉的疑惑。
“蘭兒,我是娘啊,你該認得我這個娘吧?”柳方錦驚慌地坐到了影蘭身邊的床沿。
“我是爹呀!蘭兒——嗚——是爹不對,不該硬把你配給葛家那個紈絝子弟,爹真是糊塗了,為了上一輩的約定,竟不顧你的處境,否則不會讓你受此天大的委屈,爹對不起你啊!”柳知然泣不成聲。
看著眼前情景,柳影蘭除了莫名的感動,卻也只能呆坐無語,千頭萬緒不知如何講清,誰能助她一臂之力呢?
環顧四周,似乎只有那位自稱她大哥的男子較為冷靜,而且在他的眉宇之間隱隱約約蘊含著親切溫暖的熟悉、一份似曾相識的感情——就他吧!影蘭目前暫時能依靠的唯一人選。
“請問——”柳影蘭虛弱地喘了口氣,“發生了什麼事了?”她的目光詢問著柳書嚴。
“你不記得了?”柳書嚴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發生車禍了,你乘坐的那輛黃包車給車撞了,而你差一點就——”
黃包車——計程車是黃色的沒錯,可是哪有人會稱其為“黃包車”呢?柳影蘭不禁覺得好笑。
“蘭兒,你還笑得出來,大家都快崩潰了,尤其是爹和娘。”柳書嚴話雖如此,但看到小妹一笑,心中的石頭也放下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