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明修遠捨得開口了,他在那院門數丈外,並不靠近,多半心思難辨。
墨緋上前,就見門口雜草叢生,從前鎮宅的石麒麟也是碎成石塊,七零八落,除了石墩,哪裡還能分辨半分,那院門也是朱漆斑駁,銅環發鏽,甚至門板底下,還有個偌大的洞。
院門上並無匾,只有很邊角的地兒能看到有個巴掌大的木板,上依稀刻著“白府”二字。
墨緋眸色幽深,她問道,“從前就是這般光景?”
明修遠這才將目光投到院門上,好一會才道,“並不若此荒蕪。”
確實是荒蕪,古老的世家,還是有一技之長的,卻到如今這等地步,著實讓人心酸又痛心。
明修遠轉頭瞥開視線,白家是敗的厲害,可他明家,都已經斷了血脈!
苦媽走上前,叩了扣銅環。
“吱嘎”一聲,猶如歲月沉澱下來的積灰被吹起,那院門緩緩開啟,就露出一頭須銀白年逾古稀的老翁來。
那老翁佝僂著身子,很是乾瘦,一身寶藍色的粗布葛布穿上他身上,空落的厲害。
他渾濁的眼眯了眯,看著門外的人問道,“你們找何人?”
苦媽笑了笑,“請問,白老先生可居於此?我們找他。”
老翁往前探了探身子,好似眼睛不好,看的十分吃力,可他仍舊一眼就落到墨緋身上,細細地打量了她的眉眼,覺得有幾分的面善,可卻實在不認識,“老朽就是白祝,敢問這位姑娘找老朽有何事?”
院門外站的,唯有墨緋與苦媽兩人,明修遠卻是在開門之初就隱身進了角落,倒有幾分怕白祝認出他的相貌來。
墨緋也在打量白祝,她從老翁的身上感覺到依稀的親切,遂道,“您可還記得,白姿蘭與白梓鳶?”
白祝神色一變,原本渾濁的目光霎那銳利起來,他盯著墨緋,繃緊了唇,“你是何人?”
墨緋直接道,“晚輩大殷易州人士,名墨緋,父墨徽,母白姿蘭。”
這話一落,就見白祝神色一震,他本就瘦骨嶙嶙的身子抖了起來,又是吃驚又是傷慟,“你說你母親叫……叫白姿蘭?”
墨緋點頭,見白祝神色激動,還真擔心他那身子骨倒下去就起不來了,“是,我名墨緋,父墨徽,母白姿蘭,還有一兄長名墨玄。”
白祝跨過門檻,他像墨緋張開雙手,似乎想好生看看她,可終究那手到半路又垂了下去,只是眼眶泛紅的疊聲道,“好,好,我就曉得,我兒尚且平安,這連孩子都這麼大了……”
聽聞這話,墨緋卻生哀色,儘管很不想刺激白祝,可還是實話道,“母親,十年之前就不在了。”
白祝一愣,爾後眼前一黑,人就往後栽倒,苦媽眼疾手快,將人接住。
“我兒啊……好生命苦……”白祝再忍不住,悲傷地哭了起來。(未完待續)
271 當年之事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痛楚,哪裡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墨緋鼻子一酸,拉著白祝的手,聲音喑啞的道,“外祖切莫大悲大喜,千萬保重身子骨,梓鳶姨母如今就在王都,她說不得您老人家的原諒,她無顏回來見您。”
白祝忍住傷痛,他在苦媽的攙扶下站起來,緊緊抓著墨緋的手,目不轉睛地望著墨緋,似乎想從她眉目間多看幾分白姿蘭的音容。
“姿蘭已經不在了,她不回來,誰給我養老送終?”許是墨緋的話起了作用,白祝果真收斂了幾分情緒,他抬起袖子,揩了揩眼角,看著墨緋就還慈愛的笑了笑。
墨緋扶著白祝另一隻手往裡走,“是,孫女這就讓姨母回來。”
進了院門,墨緋這才看到該是影屏的地兒,碎石倒塌,但還能依稀看出,那影屏從前是個扇面的形狀。
宅子已經很是破敗,簷下雕花腐朽,斑駁的色漆零落,更勿論說長至半人高的雜草,便是那廂房,都倒塌了一半有餘。
唯有一間角房算是完好,還能見角房前種了一方菜畦,翠幽幽的,很是喜人。
顯然,那角房便是白祝的居處。
分明是個三進的院子,卻只有個角房能住人,這說出去,都讓人難以置信。
白祝在角房前的小杌子上坐下,他腳下還放置著一些削的輕薄的竹篾。
不用他吩咐,苦媽都自行進去,搬了唯二的另一張杌子給墨緋。
墨緋提起裙裾坐下,思量片刻道,“外祖。如今姨母歸來,您看,不若孫女另行置座宅子,也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