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緋,”樂清泊喚了身,他攙著墨卿歌幾步到她面前,擋了她的道,“如此境地,你為何還對墨家耿耿於懷,幾個時辰前,卿歌還去求了皇后娘娘半晌,說你定是無辜的。”
古緋抬眸,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彷彿有浮冰碎雪在簌簌下落,天地孤寂,一片寥色。
她望著樂清泊,這般細看,才發覺他瘦了許多,下頜也有青色鬍渣,可那副愛憎分明的純粹氣質,卻半點都沒改變,一如既往的在他眼裡,世界便是他親眼所見的模樣,白的便是白的,黑的便是黑的。
從前,她是豔羨這樣的性子,也覺這樣的樂清泊,沒什麼不好,可現在,她卻無比的厭惡。
念及此,她眉目便生不耐,“讓開!”
樂清泊不為所動,他見墨卿歌站好了,便蹲身與古緋直視,“阿緋,你為何不問問我之前去了哪?”
古緋不為所動。
“我回了雲離一趟,”他說道這苦澀一笑,“我回去跟他們說,我要娶你……”
“樂清泊!”古緋沒作聲,倒是邊上的墨卿歌受不了的尖叫了聲,“你的聘禮都擺我閨房了,現在是何意?”
聽聞此,古緋終於挑了下眉梢。
樂清泊彷彿沒聽到墨卿歌的話,他似乎想伸手拉古緋一下,猶豫半晌,又收回了動作,“你處境堪憂,若是你同意,可與卿歌一同入我樂家門,如此在大殷,便沒人敢輕易處置你,皇后娘娘也會多加考慮。”
“呵,”古緋輕笑一聲,眨了下眼,目光落到墨卿歌身上,瞅見她青白不善的臉,當真覺得開懷的很,“入你樂家門?那以何身份來入?”
“平妻。”樂清泊毫不猶豫的回答。
古緋臉上笑意更盛,她輕撫鬢角,眼角猶如春花綻放,“妻啊,那還真是不錯……”
“不行!”墨卿歌撕破偽善的面孔,眼底的怨毒讓人背脊生寒,“我不會讓她入樂家門,她也入不了,樂清泊,你聘禮已下,最好死了這條心思。”
話畢,墨卿歌將捂在脖頸的帕子狠狠扔到地上,憤然甩袖而去。
樂清泊回頭,詫異地望著墨卿歌離去的背影,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那神色的墨卿歌,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古緋笑的更歡了,但那笑並未達眼底,而是迅速地凝結成冰霜,玄而未落,“很早之前,你便是你,我便是我,生死禍福,與君無關。”
說完這話,她並不等樂清泊有何反應,便轉著輪椅進了牢房,再不見他。
良久之後,樂清泊才回過神來,他半垂著頭,眉目的俊朗之色鬱結為化不開的輕愁,整個人竟有種蕭瑟無比的意味。
彼時,蘭後的承鸞殿,無數的宮燈將整個大殿映照的亮如白晝。
蘭後卸了鳳冠,青絲垂落,她穿著單薄的寢衣,偌大的寢宮,無意宮女隨伺身旁。
“蔻丹芳華,一剎那,輕許地老天荒,只是他……”她撫著頭髮,望著銅鏡之中的那張臉,膚白唇紅,雍容高貴如常。
“只是他言笑顧,美目桃花,韶華沙,蜉蝣朝朝暮暮……”
接著蘭後的尾音,是一醇厚嗓音,唸叨間,便見一襲薄衫的墨長河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蘭後動作一頓,她並未轉身,只是透過銅鏡,視線落在墨長河身上,許久之後才開口道,“你不該來。”
墨長河也不見禮,他徑直到蘭後身後,袖一拂,雙手攏起她的青絲,動作溫柔的道,“我若不來,又豈知眼下形勢。”
蘭後瞧著墨長河熟悉的臉沿,眉目柔和一瞬,“眼下形勢又如何?”
墨長河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發,至心喜處,還低頭深嗅一口,“蘭兒可是想讓大皇子榮登九五?”
蘭後轉身,她抬頭深深地看著他眼,斟酌片刻,“是,明月必須要榮登九五,君臨天下。”
墨長河垂手,他嘴角噙著淺淡的笑,“這便是你多年以來的願望?”
“是,”蘭後回答的毫不遲疑,她整張臉煥發出莫名的神采來,猶如夜空亮星,“我籌謀二十多年,等的便是眼下。”
墨長河眉頭一皺,然又很快舒展開,他退離蘭後一步問道,“如此,草民明瞭。”
聞言,蘭後指尖一捏衣袖滾邊,她起身,單薄的寢衣,依稀能見她保養得當的身體曲線,“你不是草民。”
墨長河攤了下手。
“太上皇,”蘭後說道,“明月即位之日,你便是太上皇!”
此話一落,像是顆石子咚地落入湖泊之中,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