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很慶幸雲家有雄厚的背景,在屬於雲氏的醫院裡,她得以進來這裡,來到他身邊。
那隻修長的手被她握住,沒有一絲生氣。她靠在床邊,靜靜等待他每天少有的清醒。
在這段安靜的時刻裡,高磊之前的話重新迴盪在耳邊。
“還關心他嗎?”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你的失憶是假的。”
“你以為上一次他為什麼會病發住院?你所謂的計劃和目的,他統統都清楚。”
“明知道你是要報復,卻還堅持要和你結婚,難道你想不通這是為什麼?”
“兩個月前他在辦公室昏迷,送來醫院,差點救不回來!他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卻是找律師籤離婚協議書和立遺囑。當我們擔心得要死的時候,你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之後他又昏迷了三次,雖然次次都還算很幸運,但醫生說他的心力衰竭已經達到最嚴重的地步,如今連平躺下來都不能夠!對了,你一定還不知道,他在和你結婚的時候,就已經是二級心衰,可他卻不讓我們告訴你。”
“還有,當年他選擇了雲昕,是因為雲昕當時已經懷了孩子。”
……
“你為什麼沒跟我說過?”容若趴在床邊,喃喃低語。
雲昕懷孕……倘若她早知道,也許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低下頭,輕輕撫上雲湛的手背,容若暗自嘆氣。
“為什麼你有那麼多事,卻從來不肯說出來?”面對這樣的雲湛,她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無奈。
隱隱有輕微而熟悉的聲音傳進耳裡,雲湛慢慢睜開眼。
看著自己被人握住的手,他吃力地動了動手指,引起床邊人的注意。
迅速將臉抬起來,對上那雙沉黑的眼眸,容若輕聲道:“你醒了?”
無力地閉了閉眼,算是回答。雲湛盯著近在眼前的那張臉,眼底流動著複雜的情緒。
容若微微睜大了眼睛,身體不禁向前傾了些,不懂此刻雲湛在想些什麼,而她也只是靜靜地等著。
動了動沒有血色的薄唇,過了很久,像是積蓄了足夠的力氣,雲湛才開口,聲音低啞虛弱:“你回來了。”
“嗯。”點點頭,因為他說的這句話,容若竟沒來由地眼底泛酸。不禁湊上前去,她問,“你……”
她想問他,感覺怎麼樣;她想說,如果沒力氣,不要多說話,因為她看得見他眉間濃重的疲憊和虛弱。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雲湛已經緊閉著眼睛開始急促地喘息,唇色迅速由白轉為暗紫,與此同時,床邊的儀器尖銳地叫囂起來。
容若立刻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按下呼叫鈴。
看著醫生和護士魚貫湧入,她仍舊立在床邊。
“小姐,請你讓讓,不要妨礙我們急救。”
聽到護士的話,容若想離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正被雲湛緊緊地握住。
之前無力的手此刻卻無比用力地捏著她的手掌,力量大得令她的骨頭暗暗生疼。只是,讓容若覺得吃驚的卻是,在護士叫她讓開之前,自己竟好像根本沒有察覺手上的痛。
伸出另一隻手覆在那隻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的手上,她默默跪坐在地毯上,她的頭頂上方,醫生護士迅速有序地救護著。
從掌中傳來的疼痛,她清楚地知道雲湛現在有多痛苦。床在顫動,在耳邊清晰的喘息聲,和儀器發出的刺耳的聲音中,她的視線努力穿過醫護人員之間的縫隙,捕捉到那抹失血的慘白。
這一刻,她終於知道,在這之前的兩個月裡,高磊和雲昕承擔著多麼巨大的害怕。
等到一切終於恢復平靜,容若仍舊跪在地上,攤開手掌,手心裡薄薄的汗水在燈光下隱隱發亮。
雲湛的手重新癱軟無力地搭回病床上,而在她的手背上,有深深的指痕。
看著重歸安寧的眉眼,容若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再次醒來。而在這段時間內,她開始沉沉地陷入思考。
從美國飛回來的決定,與過去所有的怨恨無關。至於是否能夠原諒當年雲湛的選擇,這也是她在回來之前,並沒有去考慮的。如今雖然從高磊口中知道了太多從前並不知道的事,但,她仍然需要雲湛親自給她一個解釋。
回頭看了一眼仍在安睡的人,容若轉回窗前,望著天邊下沉的夕陽。
忽然間發覺,事實上,原諒與否,又有什麼重要?兩年前的事,無論有再多理由,再多無奈,它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