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吃一兩年才管用。仔細算算,沒有三四萬銖,不用想治好我爸爸的病。我們家本來就窮得叮噹響,想想辦法,東借西借,三四千銖也許還拿得出來,三四萬,到哪兒變去?爸爸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是他的命不值這許多錢,不治了。回家去等死吧。”
“那麼後來怎麼又到了這裡了?”
“您別急呀!是診所的那個大夫,他可真是既救命又害命,他見我的模樣兒長得還可以,就問我可會唱歌、跳舞。我說:是泰家姑娘,誰不會唱歌、跳舞哇?只可惜唱歌、跳舞救不了我爸爸!大夫說:‘現在就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用唱歌、跳舞來救你爸爸的命,你願意麼?’我說:只要能夠救我爸爸的命,叫我用自己的命去換都可以的。大夫說:‘倒不用你的命拿去換,只要你在人前唱唱歌,跳跳舞,豁得出去,不怕難為情就可以。’我問他哪兒有這樣好的事情,他說:‘格勒大叔開的旅店,本來有一個女招待,如今病了,幹不了活兒了。他有心想另找一個,可一時間還沒找到合適的。如果你真會唱歌、跳舞,倒不妨去試試。在那兒當招待,弄好了,一個月就能掙一萬多。’我一聽,天下竟有這麼好的事情,要真的幹上了,不但爸爸的診金藥費有了著落,弟弟上學的學費也有了。”
“於是你就自願到這裡當招待來了?”
“哪兒那麼簡單呢!要是當時格勒大叔明告訴我當招待就是當妓女,或者大夫明告訴我那個幹不了活兒的女招待得的是什麼病,也許我根本就不會考慮,攙上爸爸,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可他們倆當時什麼也沒說。我按照大夫的指點找到了這家旅店,又見到了格勒大叔,問他要不要找一個女招待。格勒大叔說:他要找的,第一模樣兒要漂亮,第二要會唱歌、跳舞。我的模樣兒,他說還可以,不知道唱歌、跳舞怎麼樣,當時就把留聲機開啟,放了一段音樂。每年的瑪迦普差節和吠舍佉(音q ū區)節①,在人山人海的大庭廣眾面前我都敢唱敢跳,在他一個人面前我有什麼不敢的?我這一唱一跳,他立刻點了頭,要我第二天就去上班。我說我是因為阿爸缺醫藥費才出來找事情乾的,要他先支三千銖給我爸爸看病。他考慮了一下,讓我打了張借據,就給了我三千銖。我再次陪爸爸到診所取了藥,那大夫還說我走運呢!”
① 吠舍佉節──陰曆六月十五,把釋迦牟尼誕生、成道、涅槃合在一起紀念的節日。
“第二天你就開始接客了?”
“哪兒能呢!第二天,我來旅店上班,當夜格勒大叔就叫我到他房間去睡覺。我說那不行。他說:凡是新來的女招待,頭三天必須跟他一起住,他好傳授我怎樣伺候客人。要是我不願意,把三千銖還給他,他找別人來幹。有什麼辦法呢?花了人家的錢,我又還不上,只好按他的吩咐辦了。到了夜裡,才知道他傳授給我的,原來是這種伺候客人的招數!”
“那麼說,你的處女之誇,就這樣讓他白白玷汙了?”
“事情還不止於此。三天一過,他就給我張羅了一個客人,把我當處女賣出去了。我說我是來當招待的,不是來賣身的。他說這就是當招待。在他這裡當招待,他也不給一個錢工資,掙多掙少,全在自己的本事。還是那句話:不幹,還錢;幹,高高興興地進房去,還不能讓人家發覺是二手貨。我都已經讓他睡了三夜了,等於第一步已經邁出去了,難道還能打退堂鼓麼?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也只能往裡跳啦。後來聽人說:這種事情,難的是第一步;只要第一步邁了出去,邁第二、第三步就不難了。到如今,我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只好就這樣一條道路走到黑啦。所幸者,是我爸爸自從吃了那個大夫開的特效藥以後,病情一天比一天有好轉,現在總算基本上好了。我實現了自己的諾言:哪怕用我的一條命去換他的一條命,我也幹。稍微感到吃虧的是:後來我才從客人那裡聽說:大夫開的那種進口特效藥,叫做‘雷米封’,是一種很普通也很便宜的藥,你們中國就能製造,不是隻有美國才能製造的。大夫懵了我們,不但騙了我們不少錢,還把我送進了這個本來我不應該來的地方。不過事情已經過去,我爸爸的病好了,我也就不去計較這許多了。”
不知道是誰說的:每一個妓女,都有一本血淚賬,都是一部好小說。這話還真不錯。瑪妮的敘述中,把格勒的面目也暴露無遺了,看來這不會是故意造謠中傷。這個可憐的小女人,今後,她怎麼辦?聽她的口氣,至少目前她還不想就此打住。第一,她弟弟還小,而她爸爸大病初癒,身體虛弱,這個四口之家,還要靠這個小女子來支撐;第二,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