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澈不知,秦秣又何曾可知?
詠霜詠霜,只怕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這流連的究竟是什麼……
沾著滿手的淚水,方澈看看時間,終於起身,走到門邊。
微頓,然後開門,離去。
這天接下來的時間終於還是平靜地過去了,秦秣飽滿地睡了一個足覺,再醒來時精神煥發。而窗外天色又暗,竟是到已經到了上晚自習的時候。
秦秣依稀記得方澈在早上的時候又回來過,她因為這天早上心境起伏太大,又加上頭疼迷糊,似乎還三五不著調地發了一通瘋。然後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做了一些放縱疏狂的事。
“糟糕……” 秦秣苦笑著一拍額頭,心裡頭覺得丟臉丟得沒品到了極點,“這下面子裡子都丟光了!還是丟給了方澈那個小屁孩看見……”
鬱悶地將被子掀到一邊,秦秣起身洗漱,好好將自己整理一番,然後捂著已經開始咕咕叫的肚子快步往食堂走去。所幸這個時候的學生多半在上晚自習,她省了排隊的辛苦,買了一碗麵吃下去後,就帶著幾近視死如歸的心情去到便利店。
為什麼幾近視死如歸?這個事情很好理解,因為秦秣這是第一次為自己買這種女性專用的私密物品。
匆匆忙忙從貨架上拿出一包不知道什麼牌子的衛生棉,手忙腳亂地付了帳,然後她提著一個黑袋子,用著完全是落荒而逃的姿勢,直跑回寢室。
回到寢室後,秦秣長舒一口氣,這才驚喜地發現自己小腹已經不怎麼痛了。她從床底下拖出自己的行李箱,然後將衛生棉小心地藏在裡面。藏這個舉動其實有點多餘,不過秦秣無法控制自 己的心虛與羞澀,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她用到了“藏”。
藏好之後,推回箱子,秦秣終於看到了自己床腳邊上的小紙箱包裹。她有些疑惑地拿起這個小箱子,然後坐回床上檢視。紙箱上印著“中國郵政”的字樣,寄送單上寫著“秦秣收”,而寄件人是喬梓暄。
“難道是方澈看到有我的包裹,所以幫我領來了?” 秦秣仔細回想,才想起方澈早上過來的時候確實提了個包裹,“怪哉,喬梓暄怎麼會寄東西給我?”
帶著驚訝與好奇,秦秣拆開了包裹,從裡面取出一個摸約四寸長、兩寸高、兩寸寬的煙黃色錦盒。這個錦盒顏色古典,帶著傳統的祥雲暗紋,看起來十分精緻。
秦秣開啟按扣,便見到了裡面的東西。
一眼之間,她就認出了這方蜜黃色微帶暈紅的印石是糖玉質地。這方印章雕刻得別緻精細,秦秣取出來仔細觀看,只見燈光下糖玉的蜜色流轉,實在是說不出的甜蜜喜人。這是上好的糖玉,印章上端被雕刻成了睡蓮半開的形狀,蓋印的一面則用陽文銘刻著兩個魏碑風格的纂字:“懷虛。”
秦秣將印章放回錦盒,心裡卻並不高興,只暗暗思索喬梓暄的用意。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秦秣絕不相信喬梓暄只是單純地見她沒有印章,所以特地送她一方。
糖玉並不是最珍貴的玉,在暖玉當中,糖玉只能算是一種伴生的次等玉。當然,這種次等只是相對於最珍貴的黃玉以及羊脂玉來說的。事實上,上等的糖玉往往被稱為玉中新娘,甜美瑩潤,雅然動人。
要說甜蜜,沒有哪一種玉能比得上糖玉。
很少有人用糖玉做印章,也很少有人在印章上端雕刻蓮花。糖玉更適合用來打造手鐲,若是哪個男子以糖玉手鐲為信物私贈女子,那便是最為無聲的甜蜜誓言了。
“這是表白?” 秦秣皺著眉頭,無法相信。
她跟喬梓暄只是有過一面之緣而已,就算互相贈畫,那也算不得什麼。何況喬梓暄那般品貌風雅,而從外貌上來說,秦秣毫不起眼。
秦秣一眼就認定,喬梓暄是一個心思複雜的人,從他的畫中就可以看出,他那人心思百折千回,絕不可能輕易就交付真心。
“糖玉、懷虛、睡蓮、蓮花、蓮……為何是蓮?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秦秣越想越覺得這分明是在暗示相思,所謂連、糖、虛……如何不是相思?
可是這相思來得未免太過荒唐。喬梓暄隻字不寄,只寄這一方糖玉睡蓮印章,可不是荒唐?
“莫名其妙的人!”想了半天想不出結果,秦秣也只能將那錦盒連同糖玉一起收到櫃子裡。這印章已經刻好,帶有她的記號,倒是不便歸還。
不過不論喬梓暄有什麼用意,他終有要明說的時候,秦秣懶得再猜,乾脆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