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夫人冷笑:“秦沛祥要養你壓力肯定很大吧,他是個萬年的老好人,但他以為,留著你,我就有可能回到那個人身邊嗎?哼!他知道什麼,我看他遲早被人賣了,還傻乎乎地給人收拾爛攤子!”
秦秣頓下腳步,淡淡道:“韓夫人,我父親養育我十八年,不是為了要受你從侮辱的。”她的語氣驀然一冷,“你可以將我們全都看成陌生人,我也不管你們上一輩的恩怨,但你沒有資格去指責一個男人的擔當!”
她又邁動腳步,步伐堅定地離開。
也許這其中另有一個曲折的故事,聽起來好像不只是裴霞不是秦秣的親生母親,就連秦沛祥也似乎不是秦秣的親生父親,但這又有什麼關係?至少對現在的秦秣而言,這一點關係都沒有。
在她心裡,早認同了那兩個人,而他們也認同了她,這就足夠了。
秦秣本以為自己會過來求和一個真相,或者找到一個開啟兩個家庭心結的契機,但事實的轉折如此突兀,她原先的打算也全都沒了實現的可能。
韓夫人沒再說什麼,她的呼吸聲隔得老遠都彷彿還冷冷地在秦秣耳邊迴盪。
韓致遠有些神思不屬地送走秦秣他們三人,又匆匆回到家中。
他一抬頭,就見母親仍然站在樓梯上,維持著原先微微昂頭的姿勢,神情悵惘,不知望向哪裡。
“媽媽?”
“那個孩子……”韓夫人幽幽道:“叫什麼名字?”
韓致遠愣愣地道:“她叫秦秣。”
“末?哪個末?”
“秣馬厲兵的秣。”
“秣?”韓夫人嘆息,“秦秣……”
卷四:千山萬水一線間 十二回:碧空
秦秣走的那天,方澈送她到了倫敦希斯羅機場。
他將原先許諾的遊戲碟放到秦秣口袋裡,人潮湧動之中,只道一句“珍重”。
秦秣拖著拉桿箱,腳步將錯之際,又回身放下箱子,伸手輕輕環到方澈背後,擁著他,低聲說:“保重身體,回國再敘。”
飛機起飛的那一霎那,失重感讓幫你秣驟然跌破千年鴻溝,發現這個世界的距離不再是千山萬水。
那麼縱然對面,誰又知道那一道青玉案阻隔的是咫尺還是天涯?
她將韓夫人的事情拋到了腦後,只要秦沛祥和裴霞不再提起此事,她決定就將那一紙鑑定永遠塵封。
劍橋留下的回憶就像那依依拖曳的鳶尾夕陽,沉下去後,就算沒有月亮,也依然繁星漫天。劍何水波輕泛漣漪,流淌過的,便是岸邊青草拂鞋的沙沙聲。
秦秣當天晚上沒有直接回寢室,她先在C城隨便找了個酒店洗漱休整,睡過一晚倒好時差之後,第二天才回校銷假,然後趕到了第四節的馬哲文論。她悄悄地在教室最後面找到座位坐好,旁邊一個正捧著本小說看得眼睛大睜的男生感覺到她的中途落座,還抬頭給了她一個“我很理解”的笑容。
整教室裡的人都顯得有些沒精打采,臺上講師講課同樣講得有氣無力。
馬哲文論本來主不很冷門,到課率一向慘淡。這門課的老師早就對此練出了銅皮鐵骨般的抵抗力,後來乾脆就連講課都例行公事了。
快下課的時候,臺上的宋老師忽然一反平常的敷衍,居然點起名來。
他露出一臉我很親切的笑容,說著有些陰森森的話:“同學們啊,老師也知道你們不喜歡聽我這門課,我呢,我不要求你們每節都到,總之以後我不定期點名,你們就跟我賭一把哲學機率吧,三次點名不到的,這學期全部給我掛科!”
教室裡頓時哀嚎一片,還有許多人就在慶幸自己恰好這節課沒有逃。
宋君也不管底下怎麼鬧,他清清嗓子就開始用不輕不重的聲音點名。臺下頓時一片安靜,一個個都豎起耳朵聽他念名字,生怕他彆著的那個耳麥忽然不靈光,叫人漏聽掉自己名字。
“……”
“張馨靈!”
“到!”
“秦秣!”
秦秣正要應到,坐在前排的錢曉忽然站起身說:“老師等等秦秣請假還沒回來!”她說得急促,一句話完全不帶停頓。
宋君眯起眼睛笑了一下:“這藉口不錯,同學們請繼續發揮想象力,下一個……”
“等等!”秦秣連忙站起身。她人都在這裡,要是還被記缺課,那她也太冤枉了,“我是秦秣。”她舉手,“老師,我到了。”
全班同學頓時鬨堂大笑。
秦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