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友兒抬頭，看到一方天空，幾根帶著嫩芽的樹枝成了點綴，在坑口邊有一人。

雖然落魄，卻很勾魂，一雙黑白分明如幽潭般的眸子茫然看向溝內，除了一雙眸子，精緻完美的面孔上毫無活人的表情，這情景足以令所有見到他的人都為之憐惜。

“友兒，是你嗎？”

聲音幽幽，小心翼翼。

路友兒也呆呆地看著距離自己頭上不倒兩尺的人，一時間百感交集，高興、內疚、矛盾。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之前在外一直想的是來找他，但是如今真正見到才想起目前面對的問題，她該怎麼向他解釋？

“是我，落，我來了，對不起你了……”剛說到一半，視線便花了，眼淚模糊了雙眼。

坑口之人烏黑亮澤的髮絲沒做任何束縛，就這麼隨著微風輕輕飄著，就如同他的眼神，迷茫地看著坑壁上掛著的人。

“你真是友兒？”不是幻影？

“是我。”她含淚笑著，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從哪說起，想解釋卻不知道怎麼開頭。

一隻手伸了下來，讓友兒看得心酸，這隻手她認得，曾經白皙結實的手臂此時清瘦得幾見骨骼稜角。“抓我的手上來，快。”

看著那隻讓她心疼的手臂，友兒蹙眉，“你原諒我嗎？”

宮羽落沒馬上回答，再三看了下坑壁上的人，屏住呼吸，最終長嘆一口氣，是她，不是幻影，真的是路友兒。

友兒的變了，消瘦、絕美，卻少了親切，兩人躺在床上慢慢聊天講故事的情景越來越遠，彷彿沉到心海深處，當時對她的憤怒也早已煙消雲散，有的只是淡然。

友兒耐心等待著宮羽落的回答，抬頭望著他，看到他的掙扎，心彷彿走鋼絲一般忐忑。

即便是已經落魄的脫像卻也美得迷人，宮羽落此時是另一種美，當年放蕩不羈的氣質早已消失，留下的只有淡然，如仙子一般，彷彿隨時便要羽化成仙，熟悉又陌生，沒有絲毫踏實感。

蒼白卻又精緻的唇瓣最終還是微微開啟，聲音淡淡幾不可聞，滿是無奈。“原諒？你沒對不起我何來原諒？”

“我害了你，你沒了尊貴的王爺身份，害的你們兄弟反目成仇，對不起，我真的錯了，落，我真的錯了，我真不知道我們會……”友兒一邊搖著頭，淚水忍不住順著臉頰向下流淌，語無倫次。

他笑了，悽美的笑，風輕雲淡，看透萬事。“別說了，抓著我的手上來。”雖然將一切看淡，已經暗暗發誓不再思考兒女情長，但當看到友兒身下閃著藍光的鋒利刀刃，他本已麻木的心還是狠狠一疼，腦海中出現友兒被萬刀分屍的，後背已是一片冷汗。

“我不，你不回答我，我就不上去。”友兒難得任性，其實跳上去輕而易舉，不過她心中知道一旦自己上去，宮羽落搞不好就要跑，就算是被自己抓住，也會自我封閉，但此時卻不同，只要她命在旦夕，宮羽落就絕不會扔下她不管，所以無論初衷如何，她這苦肉計是必須要用。“落，你原諒我嗎？我想補償，你給我個機會好嗎？”

宮羽落微愣，此時的他無論是思維還是行動都比常人慢上一拍。

“你覺得我是在乎那榮華富貴的人嗎？手足親情……”垂下眼，好像思考了一會，而後又笑了，笑得苦澀。“如果他真在乎我，又怎麼會在這短短半年時間如此對我，所以如若是因為這兩件事，友兒你無需內疚。”

在絕谷這段時間，他想通了很多，也平穩了心緒。

友兒愣住了，宮羽落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隨後大喜。“落，那就是說你原諒我了？”

過了好一會，才聽頭頂一聲長嘆，“友兒，別鬧了，抓著我的手，上來。”

“上去後呢？你願意原諒我，願意和我走嗎？”她的姿勢未變，用這腳下的尖刀做威脅。她相信宮羽落一定不會忍心如此。

“憐憫嗎？”聲音飄飄，弱如蚊蠅。

路友兒恍然大悟，他定然以為自己是因為對他的愧疚和憐憫才回來找他。“落，你愛我嗎？”

“你還想得到什麼？”平淡的聲音有著隱隱的嘲諷，就算是平穩了情緒，就算想開了一切，但路友兒提到“愛”字便再次戳到他痛處。略顯蒼白的唇角勾起，“以前你接近我，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現在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你不用在我身上花費心思了。”

“落，我不想騙你，剛開始接近你確實另有所圖，但後來卻不是，我愛你，真的愛你，我……”

“別說了，拉著我的手上來。”宮羽落淡淡地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