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願意送他一個臨別贈禮——她的笑容。
願他的記憶裡有個她,有個愛笑的她。
至於以後還是不是朋友,就是個未知數了,目前為止,她還沒想那麼多。
分別,就已夠令人傷感了。
或許說“我不要你了”的人並不是她,而是他。
屆時,他會怎麼說呢?她試圖揣測。
知道他對旁人向來無心寡情,唯有對她是特別的,他總讓她既氣惱又甜在心裡。
氣,是氣他老是不分場合的公然示愛;至於甜嘛……則是心裡總忍不住泛起絲絲甜意。
那滋味就如同小時候偷吃一塊塊潔白、無雜質的方糖一般。她總是捨不得一下子就把糖甜盡,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輕舔著,慢慢感受方糖在唇齒間化開的感覺。
而他,到底會怎麼說呢?
她可不可以不要去想?只要一點一滴地悄悄收藏他的好,就像夏宇的那首詩“甜蜜的復仇”一般。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
醃起來
風乾
老的時候
下酒
可以嗎?她可以擁有這種奢侈嗎?
“如果我變了呢?”她又問了一句。
他沒有回答,依舊厭惡她用負面的角度檢討感情。
其實也無妨,只要她懂得珍惜便罷了。
雖然這不像平日的她,但還是她,所以他接受,但不苟同。
換個角度想,正是藉由這樣的調適,她才能神采奕奕、樂觀開朗地度過每一天。
畢竟,沒有人能夠擁有絕對的樂觀,總是必須摻雜著些許悲觀。他不能,也沒有權利要求她必須時時刻刻保持微笑,以及一顆積極進取的心。
勉強的笑,他看了只會傷心。
從來不希望她改變自己,變了就不是他所愛的她了,他愛的是任何一面的她。
有點玄,卻是實話。
世事總是一體兩面,有樂觀的她,自然也有悲觀的她;悲觀的她吸納了所有負面的情緒。方造就了樂觀的她、無畏的她,他不能自私地要求她只展現自己所喜歡的那一面。
而且,他是應該慶幸的,慶幸只有他才看得見旁人所看不見的這一面_
不是嗎?為此他不曾企圖改變她的想法。
她覺得感情無法長久又如何?他知道她愛他的程度不比他少,這就夠了。
看見她帶淚的笑,他只會心疼,不會要求她別那麼笑,更不會笑她庸人自擾。他知道那也是她,多愁善感的她。
在她身上,有好多、好多個不同的她,有的他喜歡、有的他討厭、有的令他無奈,但是他尊重她。
因此,他無言。
不過,如果她變了呢?
“不要告訴我永遠。”收起笑,她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警告著他。
見莫了凡半晌不語,彷彿認真思索的模樣,楚琳率先丟出一個她認為很差的答案。
對她而言,永遠是一個極度虛無的詞彙。
什麼是永遠?無限的時間嗎?那是騙小孩的玩意兒吧!
換副軀殼、換張臉孔,時間不就重新計數了?前提是,那還是在有所謂輪迴的假設下。
如果根本沒有所謂的輪迴,靈魂之說亦為虛假,那麼就根本沒有所謂的永遠。就算有,那也應該是累積無數人的生命所形成的總量,而絕非一般人所認知的永遠。
她已經長大了,不會再陷人弔詭的文字陷阱裡。
只是……永遠哪!多麼令人著迷的一個詞彙!
或許,人人都愛聽吧!
當世間所有的人事物都在改變的同時,人們反倒追求起“不變”
這就是人,可悲又可憐的人哪!
得不到的,反而越想得到。
很可笑是不?
楚琳不禁輕嗤了聲。
完了!自己該不會中了小豔的毒吧?連想法都跟她有某種程度的雷同,還差點學起她那叉腰狂笑的招牌動作。
難道,她是繼小豔之後,下一個白鳥麗子的繼承人?
拜託不要,上帝保佑啊!
楚琳開始在心裡哇哇亂叫。
“我不會。”淡淡地回了一句,毋需花費多大的力氣,莫了幾輕易拉回楚琳的注意力。
聞言,楚琳反倒怔住了。
聽到他這麼說,她這才發現……原來、原來她最想聽的就是永遠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