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應泀的生命裡,大概永遠也只有這一套:簡單的規則、簡單的人生目標、簡單的生活環境,簡單的處世原則。
可,就是因為簡單,所以容不下變數、容不下背叛、容不下欺瞞——所以,他的世界不可能容得下自己的存在。
他,也絕對容不下自己先前的那些行為……
頭一次,文瞳在課堂上完全無心課業。愈想愈無力,跟著一顆頭也就愈垂愈低,意識在朦朧之際,恍惚間像要被拉進那不斷重複的可怕惡夢裡了。“不要……不要!”隱隱含在嘴裡的聲聲抗拒,在下一瞬間被一記悶雷聲取代。
“站起來。座號四十六的這位同學,你站起來。”應泀的聲音轟隆隆像是打雷一樣。“站著也有本事睡著的話,你就睡到下課吧。”
酷寒的話如冰雹,字字句句打痛了文瞳,敲醒了她渾沌不明的意識。一時間,訕笑聲、嘲諷聲四起。
“是……”文瞳紅著臉,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看不出來這個書蟲也會打瞌睡。”
“我看她是故意想引起新老師的注意吧。”
“憑她?也不照照鏡子。不怕嚇爆帥哥老師的眼嗎?”
“對嘛對嘛,就是有這種有礙觀瞻的傢伙,拖垮了我們班的氣質……”任雨荃不屑的撇撇嘴,覺得自己真是太倒黴了,怎會跟這樣的醜八怪同個班級。
“安靜,現在練習下一個例題。”應泀掃了全班一眼,將那些交頭接耳的傷人話語凍住,冷厲的視線越過任雨荃毫不遮掩的注視,看向文瞳。
淡然的眸只是瞟了這個戴著大眼鏡的女孩一秒便收回,然而,這簡單又無心的動作,卻已讓任雨荃的雙眼裡升起怒火……
感覺到他嚴厲的視線盯住自己時,文瞳緊張的停止了呼吸,低垂的眼睛視線只能看到他那不停張合的薄唇,以及冷冷板起的下頓線條,光是這樣,也讓她覺得那麼好看——
他沒有認出我……文瞳茫茫然的想著。
直到下課後,她仍分不清自己是鬆了一口氣、還是覺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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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嘩!”手機的聲響將發呆中的文瞳喚醒。“嘩嘩!”
“已經天黑了?”抬頭一看,文瞳才發現教室裡空蕩蕩的,只有她獨自一人,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是才剛下課嗎?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
喃喃自語著收拾東西,還來不及按掉手機刺耳的提示聲時,文瞳聽到一串腳步聲,警覺的回過頭去時,竟迎上一個熱辣的巴掌——
“侯文瞳!”任雨荃尖銳的聲音隨著女性淡煙的涼味侵襲上她的臉頰。“你以為你一直躲在教室裡,我們就不敢教訓你嗎?”
看清了來人是這群跟任雨荃一個鼻孔出氣的大小姐們,文瞳雖莫名其妙捱了一巳掌,卻反倒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應泀。
“教訓我?”文瞳想不出自己怎會跟她們扯上關係,又怎麼會跟她們有任何過節。
“你這狐狸精,還敢問什麼事?你今天竟然當著全班的面勾引新老師,我們都可以作證!”她們將她團團包圍,惡聲惡氣的說。
這是什麼罪名?真的是莫名其妙!
“我沒有。”看著興師問罪的她們一臉怒不可遏的模樣,活像齊聲討伐二奶似的,文瞳不禁苦笑。
“還敢笑?”任雨荃舉起夾著根菸的手向她揮來。“你剛才在課堂上跟老師眉來眼去的,別以為我沒看見。”
文瞳躲開她,想不通有什麼理由自己必須挨這一頓“教訓”?
“我說了,我沒有,可以讓我走了嗎?”慢條斯理地拿起自己的東西,文瞳不想再跟她們糾纏下去了。
“不可以!”拔高聲音,任雨荃生氣的將文瞳的包包扔在地上踩踏,讓她的東西掉得滿地。“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一臉窮酸樣還敢來唸我們學校,只會跟在那些教書匠身邊,老師長老師短的,看了就討厭!”
“既然討厭,不看我就好了,當作我不存在就好了吧。”
文瞳蹲下去想撿起自己的東西,卻被她踏住了手。
“請你放開我。”文瞳的聲音昕不出情緒來,面對這樣有形、無形的輕視,她早已麻痺——
媽媽跳樓自殺、爸爸拋家棄子,這麼多年來,她和姐姐們一直在別人指指點點的眼光下過日子。事情發生後,是外婆收養了她們,但外婆和她們彼此並不親近,也許是怕看到她們會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兒吧,外婆提供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