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沒準備好……”
“你是沒準備好。”
“我怎麼就沒準備好了……”
“我怎麼看你都像沒準備好。”黑薔薇嘆氣,“你不懂那樣一個男人丫頭;他身上有許多東西都值得你用一輩子去體會。”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瑞絲自暴自棄地敲桌子,糊得滿臉鼻涕眼淚。“你只要跟我講,你們瞞著我的事情他是不是知道?”
黑薔薇瞧她努力睜大雙眼,睫毛上掛滿一串串的小水珠子,不禁心疼道:
“別鑽牛角尖……”
“是不是!”瑞絲大吼。
黑薔薇一頓,揉揉額角。
“是。”
瑞絲哽咽一聲,伸手推翻水鏡。
黑薔薇怔怔坐了會兒,方才苦笑對喬娜伊迪絲說道:
“我是不是說太多?”
“你不僅說太多還做太多。”喬娜冷冷嗤她,“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說放就放豁達得令人咬牙切齒?”
黑薔薇訕笑,“那不然怎麼辦,努力也努力過了,爭取也爭取過了,難道要我以死明志不成?”
喬娜拂袖,恨不得摔死她。
“她才多大點的人?能想明白什麼?能捨得什麼?你怎就敢把他倆湊在一塊兒?”
黑薔薇捂臉不想做出錘床的白痴舉動。
“這又不是人家能控制的,人家不過……稍微……”
只能說,是她悄悄把瑞絲引到雷揚澤所在的城市,但相隔三千多個日月茫茫人海中最終遇見了卻算他倆的緣。
另一廂,瑞絲抽搭了會兒,搓著手絹抹掉最後一點淚滴嘟囔:
“傾情奉獻啥的真特麼噠不容易啊。”
史賓塞大翻白眼:“不然你能騙過黑薔薇?”
“切,”跟變術法一樣轉瞬間陽光燦爛的年輕女巫兩手拎起水鏡吹吹,“哎喲餵我的寶貝兒,委屈你了,擦擦。”
“真噁心,”史賓塞往床內滾兩滾,“話說到臨了你也沒套出什麼吧。”盡得意。
瑞絲哼哼,“多的沒有,少的我心裡有數。”
黑薔薇要那麼好套,老孃用得著這樣賣死力嘛。
她都耗心耗力地給她下咒了,哪可能三言兩語就撂出來。
現在,大概摸清的有幾點。
一,雷大蚌身上正在發生什麼,不僅是他自己,黑薔薇那輩的老妖怪們恐怕都隱約知道點兒,原因暫不明。
二,這事直接關係到他倆能不能在一起,所以薔薇花兒都不肯告訴她怕她鬧騰,雷揚澤保持沉默的理由,同樣暫不明。
三,說不得跟雷揚澤失去的右臂有關係,他的胳膊肯定藏著秘密,不然哪能抵消費拉克的巨型召喚陣還把某某某逼回去了。
四,薔薇花兒說給他們壓兩年,兩年內必須找回右臂……那麼,她可否理解為,他倆其實只剩下兩年所謂的“輕鬆的戀愛時光”?
五,兩年後,是不是就要直面“只擁有一瞬也可以握住永恆”這個雷揚澤也無法確定的變局?
瑞絲掐著指頭苦笑。
好吧,她承認,最初是她自己白目地忽略了這些違和點才讓黑薔薇選擇鑽空子。
她本該想到,區區一條手臂若沒有幾分特別怎可能發揮那麼大的作用?可她全副注意力都繫於傷重的雷揚澤,後來縱使被薔薇花提醒過她亦四兩撥千斤地跳脫了話題,之後一陣幸福一陣惱的哪還想得起求證?哪還感覺得出自己被模糊了思考迴路?
……怪不得別人拿她當孩子。
只關注自己想關注的,只記得自己想記得的,可不就是孩子所為?
不必黑薔薇特地給她一記混沌咒,在真碰壁碰得頭破血流之前她都不定會放在心上。
好在清醒得不晚,應該不晚吧……
瑞絲狂敲腦殼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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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絲卷著被子夾著匕首翻來翻去,她直覺那個夢是某個關鍵,想、不,無論如何都要再看看。
可你這越著急吧反而越不困,越不困就越著急。
最後史賓塞細聲尖叫道:“下去下去!人家要補覺要蛻皮的!別擾人清夢了行不?”
瑞絲滿臉陰黑地往榻上一躺,外邊日頭漸沉但暑氣未消,漫天紅綃濃雲看得人心裡怪不舒服的。
一碗冰沙驀地出現在視野一角,瑞絲嘿嘿樂,起身趴著窗臺果然看見西諾蹲在陰影裡微笑。
“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