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念童話,儘管老忍不住掐小朋友的臉蛋把人家掐得呱呱哭鬧;至於晚間鬼祟地偷溜去奪取生者靈魂一事,他見過,卻更在意她悄悄為逝者睡前禱告的模樣。
他知道這是女巫非做不可的事,用那白色的水晶瓶,汲滿一百個生命。
本可以借瘟疫輕鬆達成目的,她卻刻意選擇病重不治的孤寡老人,溫柔探入對方心靈,幻化出他們渴望了一輩子的情境,在夢裡幸福故去。
他不清楚是否所有的女巫都如此工作,也不清楚該怎麼定義這種行為,但最起碼,他並無意阻止。
瑞絲給與的死亡未必正確,但足夠美好足夠安詳;靈魂的結局未必是歸於天國,但一定期待畢生的完滿。
死前還能再見到最重要的人,縱使虛假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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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一直把他們奉若上賓,殷勤到極致。
不過她的兒子同樣殷勤得詭異。
瑞絲乾笑著避開少年火熱的視線,只好含情脈脈地瞪著雷揚澤吃飯。
天可憐見的,真不是她的錯。
傑斯整天在外務農,唯一能見面的也就晚餐時間。頭天她忘記了還會有個男孩在,洗完澡霧騰騰的出來意圖勾引木頭雷。可惜木頭還沒看到先撞進別人懷裡。
好吧,只有一點點她承認是自找的,她不該開胸漏大腿,不該抹熱情香波,更不該拿手去戳人家胸肌。
血氣方剛的乾柴頓時緊抱烈火不肯放,直到門外的雷揚澤聽到某女鬼叫才算完結。
瑞絲想起當時木頭雷陰沉的臉色就舒暢。
她也是很吃香的,哼。
可在那之後雷揚澤便實施緊迫盯人戰術,嚴厲禁止多方活動。
……雖然能整天黏在一起還是很不錯的啦……
咳咳,話說回來,傑斯意外地難纏。
拒絕一次兩次根本無效,天天拒絕他還是一樣不屈不撓,讓瑞絲倍覺棘手。
寡婦說她已成家,少年卻道他倆連睡覺都分開哪裡像夫妻?
傑斯為此甚至要求解除與人的婚約,物件是同鎮服裝店老闆女兒,長得甜美嬌俏,家世又好。
那小姑娘來找過她幾次,淚眼婆娑可憐可愛,瑞絲抽著嘴角覺得自己整一後媽惡姐。
少年猝不及防的求婚才真正算狠招,嚇得瑞絲火燒屁股扯著雷揚澤就跑。
“太可怕了,沒見過這麼粘的。”
雷揚澤輕聲嘆,一伸胳膊把人撈回頭。
“不能走,好好拒絕他。”
“拒絕有用嗎?你看我前後拒絕多少次了?”瑞絲猛翻白眼。
“沒有誠意。”雷揚澤靜靜道,好看的眼眸裡有淡淡的指責和不認同。
瑞絲噎了下,嘟噥。
她確實沒放在心上,總覺得對方是少年心性,一時情熱罷了。
正在這時,鄰居大媽急慌慌地直招手喊:
“姑娘,趕快逃吧!——騎軍進鎮啦!”
來不及了,瑞絲簡單收拾好東西同雷揚澤躲入地窖,外面咔嚓咔嚓的馬蹄聲聲驚魂。
傑斯小心翼翼地爬進來,滿臉灰敗。
原來有人給卡丹要塞的駐守騎士通風報信,說鎮裡藏了名女巫,她一來很多人就死了。
“混蛋!他怎麼不說很多人的病治好了?”憤怒的男孩發狠捶地。
瑞絲怔怔。
“……你不擔心我真的是女巫?”
傑斯抬頭看她,單純的目光裡有滿滿的溫柔和信賴。
“其實大家猜到了,你看,像我們這種瘟疫區,哪有正常的人家敢來?你……”他撓撓頭,不好意思。“你長得美,穿著又奇怪,還懂治病。雖然每天都有老人死去,但活下來的更多,尤其是小孩子。我們知道女巫也需要回報,如果你非得那麼做我們都會理解。”
瑞絲抽了下鼻子,一聲不吭伸手重重擰他耳朵。
傑斯哇哩哇啦叫,揉揉耳垂再吞口唾沫,咬牙猛地抱住少女,耳根刷紅。
“我……我真的喜歡你,從、從來沒——”
“嗯,謝謝。”瑞絲伏在他肩上,收掉鋒利的爪牙安靜地像只熟睡的貓。“但是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儘管他不喜歡我。”
雷揚澤慢慢轉過身去。
少年鬆開手,表情沮喪卻依舊精神。
“我……我上去了,你先等會兒,他們一走我就通知你。”
瑞絲老成地拍拍他腦袋,故作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