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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真正的父母,生日,故鄉之類的,因為太過久遠早已遺忘。但五歲之後的童年,我卻能清晰回憶起它晦澀的輪廓。

柏拉城郊的貧民窟裡有塊最為破敗的地方,專門劃給了跟我一樣缺乏管教的野孩子。駐紮的小鬼們從未想過依靠大人,甚至連分發慈善麵包的神殿也不去——好難得才等到的食物基本上眨眼就落進流氓手裡,有那力氣浪費還不如想點實在的。

男生多是結成小團體,盡做些協夥盜竊的事,實在稱不上穩定。身為女孩也不可能像他們一樣,東奔西竄又耐打,可以做的只有去給有錢人打雜而已。

切貝麗斯夫人年輕守寡,但夫長的家族卻是這個王國裡響噹噹的上流階級。

她是我人生中見過的第一個美女,嚮往過亦羨慕過。可惜在為她工作的頭兩天就親自見識到其隱藏的毒舌和黑心,憧憬的夢幻泡泡盡數破滅。

話又說回來,這潑婦祖墳冒煙,好本事生個兒子跟彩虹糖似的扎眼——神啊,祈禱你永遠甭讓我看見,否則就把“古今第一缺心肝金獎章”別你腦門上。

此子大號雷揚澤,比我老去十歲,年紀尚幼時就在聖城遙都學習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騎士。畢業前夕以一副洋洋自得的嘴臉捕獲某大型兩棲爬行類坐騎。半年後受教皇盛邀加入獨角教團,晉升至當代最年輕的勳章騎士。

不能怪我白眼轉得比風車還快,誰叫柏拉的人好似長了倆舌頭,每天把他的偉大事蹟像護身符一樣顛來倒去地念,聽太多膩歪。加上比巫婆還可怕的切貝麗斯夫人,一聽說寶貝兒子的成人禮將在家鄉舉行就開心得神經打岔,不僅天天差僕傭去神殿打掃還派衛兵駐紮。笑話,難不成這世上還有小賊白目到把整座建築一起偷走麼?又不是頭殼被門擠了。

切貝麗斯夫人去迎接雷揚澤那會兒,對我而言是個絕佳的機會,難得可以偷懶,不好好利用的是白痴。

傑斯敏莊園囊括了附近一整座綠油油的山頭,貴族都愛蓄養私人林地,不求實用只為充門面。虧得如此我才能搶在切貝麗斯老巫婆之前發現小山深處的一眼溫泉,正方便洗澡搓腳。

而且我也不在乎是否會被誰瞧見,七歲的小女孩兒,覺得有看頭的人是變態。

何況這兒很難找的。

天可憐見——

那天毫無疑問是偉人我的受難日。

……開開心心脫光光的我,就那樣輕易獻出了平板的,“初身”。

完美的,天才的,閃亮的雷揚澤少爺,正撿著掛在矮枝上的飾物,衝著我扁扁的屁股眨眼,淡淡地笑。

也許時間應該再往回倒一點點。

我並不是最先抵達的人。

雷揚澤和另一個女孩子才是。

幸好發現得早,遠遠地就躲著他們悄悄窺視。

女孩背對著我臉蛋看不見,但那滿頭漂亮得晃眼的金髮真讓我死也想要徹底忘掉。

雷揚澤當然知道,他是隻要見過就會想忘也忘不掉的那等人。

跟女孩說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很特別。

七歲的我不懂,現在的我卻不願記起。

那麼,暫且就用特別來形容。

正奇怪著雷揚澤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們便已經要走了。

於是……去而復返的雷揚澤與我,造就了眼下的狀況。

我垂著胳膊,完全沒想到要遮一下前面或後面。

抬頭看天,太陽還沒落呢,月梢正慘慘地發白。

“月亮,像切貝麗斯夫人的大珍珠戒指。”

開口,深沉地蹦出這麼個貧乏的句子。

然後,雷揚澤開心地笑了。

——我的秘密回憶手冊

止住笑,雷揚澤微一努形狀姣好的唇,“下去吧,不冷的?”含笑的面龐清俊雅秀,尚停留在少年與青年之間,眉宇隱隱的從容穩淡極是醉人。

光溜溜的小姑娘雖然偏於乾瘦,但些微圓腆的嬰兒肚倒很可愛。

聞言她似有若無地噘了下嘴,啪嗒啪嗒奔到溫泉邊一頭紮了下去,濺起大片水花。

雷揚澤後退一步,笑容未褪。

看來是家裡的幫傭,本已囑咐過管家不要收小孩,收了就得按薪照付。

掃一眼樹下滿是破洞的小衣,他臉色不愉。

那定是母親做主的了,叫稚齡做苦工,卻只管食飯。

霧氣蒸騰的池子中央探出鬼祟的腦袋。她還在觀察他。

雷揚澤動動嘴角,乾脆就席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