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下心來仔細思考的時間都不給一丁點兒。事後,茂林都講,自己到底是時運低了。有那麼多人在叨咕著火狐狸,又有好幾個人都見過火狐狸的,偏偏自己遭了厄運,還是自家人一手搗鼓出來的。這不是自家時運低,是啥兒吔。
杏仔事後回憶起,在此之前,他也察覺到一絲半點的蛛絲馬跡。首先,棒娃就有著諸多可疑之處。在他幹上門衛負責人後,就整日吊著個長臉,不管對誰都是愛搭不理的,也包括杏仔本人在內。杏仔顧及他是茂林的親崽子,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把廠子安全保衛工作交給茂林分管,想讓茂林親自出面督察著他。豈不知,棒娃從就不買親爹茂林的帳。就此,為日後棒娃的興風作lang埋下了最終隱患。同時,棒娃往日結交上的那些個哥們兒,時不時地往廠子裡聚。美其名曰,看望自己的夥計,實則把廠子當作了他們新的聚集點。其次,廠子放了假,茂林也被杏仔攆回家去過年的這些日子,棒娃便有了出格地舉動。他不願意呆在廠子裡值班,而是到處亂溜達,僅把一個看守大門的老頭兒留在了值班室裡值班。每次半夜三更地回來,棒娃都是醉醺醺的,帶著滿臉的煞氣。杏仔曾幾次批評他,嫌他不守崗位。棒娃不回聲,卻掛著一臉的不屑表情。杏仔畢竟是太年輕了,還想著怎樣開導他,幫扶他。卻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了一個預謀已久的陷阱裡。其三,廠子在正月初八正式開工。開工的那兩天,北山一村的人就有些不太安分。他們時不時地聚群,並把杏花村人及外村人有意支開,賊頭鼠腦地嘀咕上一大陣子。
茂林上班後,就覺察到廠內有些不正常的氣氛。他曾提醒杏仔說,要注意著點兒北山一村的人,好像他們想搗鼓點兒啥事呢。杏仔笑道,他們還能掀起多大的lang頭哦,不過是心裡彆扭不服罷了。
這事也就算過去了。就連茂林都覺得,北山一村的人就算再眼氣不服,又能怎樣呢。
發生那場慘劇時,正是新“天然”果汁廠新年後開工的第三天。其時,工廠早已正常運營,各道工序也都運轉起來。
那天清晨一大早,員工們如往日一樣陸陸續續地朝廠子裡趕去。與往日不同的是,擁向廠子的人數一下子增多了幾倍。這多出的人員,均是北山一村的人。另外,還參雜著幾個棒娃的鐵哥們兒。
按照規定,進廠的人必須持有出入證,這是杏仔上任之初就已實施的一項新措施。守門的那個老頭兒當然要履行自己的職責,就不叫沒有出入證的人進入廠區。當時,棒娃也守候在門衛室裡。他蠻橫地命令老頭兒立即開啟大門,放這些人進廠子。老頭兒不敢答應,依舊堵著大門,不叫北山一村的人進廠子。北山一村人頓時群情激奮,把守門的老頭兒推了個四仰八叉,自行開啟了大門,蜂擁而進。
花開花落【八】(2)
一進到廠區,他們按照事先商議好了的計劃,分頭把守住幾個重要崗位。不叫開機器,不準員工幹活。另有幾人氣勢洶洶地闖進廠辦公室裡,吆喝道,這廠子原本是俺村的,又在俺村的地盤上,憑啥兒叫杏花村人給白白佔了,憑啥兒多用外村外姓的人幹活,不全用北山一村的人。俺們要吃飯,要活計,要工錢。不答應這些要求,廠子就甭想轉動圈兒。
當時,杏仔正在會議室裡召開班子會議,商議新一年的營銷計劃。他早有規定,凡是開會商議重要事的時候,一律不準與會人員隨意進出會議室。因而,廠內鬧出的亂哄哄聲響,眾人雖是聽到了,卻沒人敢張望議論,更沒有人詢問。杏仔正在講話,也就沒有留意到這些動靜。辦公室裡一個值班人員慌慌張張地闖進辦公室,壯著膽子附到杏仔耳邊,硬生生地打斷他的講話,把外面的情況講了。直到這時,杏仔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果斷地中止會議,領著眾人到了廠區。此時,正是廠內人心離亂惶恐,北山一村人氣焰囂張的時候。
杏仔面對這種局面,心裡先是慌亂了一下。立時,又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他顯得很沉著,要領頭的人出來對話。立時,就有幾個人老黨員站了出來,吹鬍子瞪眼地把杏仔圍在了當中。北山村人也都隨和著圍裹上來,把杏仔幾人圍得風不透雨難淋的。
他們不歇氣地嚷道,俺們的地盤叫你們給佔哩,莊稼人沒了地,還咋樣活喲。說不得,你杏花村給俺活兒幹,給飯吃,給工錢養家餬口吧。
杏仔就跟這幾個老人耐心地解釋。旁邊的人就起鬨,把杏仔的聲音淹沒在了嘈雜聲裡。茂林見事不好,上前拉住老人的手,想把他們幾個拽進屋子裡,仔細地解說。
這時,就有棒娃的鐵哥們兒趁機叫道,打人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