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是真的離開了,我真的很希望不要再有人去打擾順子的平靜生活,包括那個狼群。
順子在我臨走的時候送了我一件禮物,那是他從偷獵者的遺物上拿來了,他從來不去貪那些人的東西,因為當地人覺得死人的東西很不吉利,不過這個,他留下了。
所以我將它轉送給你,希望你會喜歡。
我讀完信,看了看那盒子。
盒子裡是一顆圓形的東西,玻璃珠大小,半透明的,我將它拿了起來,對著早上初升的太陽望過去,我似乎看見了一些東西,是一座大山,或者還是一片林立的白樺樹。
第八十六夜 插班生
最近的信好像特別我,我又收到了一封,不過這次是初中同學的聚會邀請。其實幾天前我就在報紙上看到了,和以前的聚會不同,這次組織者力求做得轟轟烈烈,路人皆知。
將近十年未曾提起的日子忽然像倒垃圾一樣被翻找出來,我努力回憶他們的相貌,避免一下子見面的尷尬。
即便如此,我還是有很多人叫不出名字,我相信他們也和我一樣,因為大家能記得的只有少數印象深刻的風雲人物,像我這樣默默無名的人,實在不值得佔用大腦的儲存空間。這種情況下,大家都會非常有默契地長長地哦一聲,然後大笑著擁抱,接著說你不就是那誰誰誰麼,對,就是誰誰誰。
雖然我對這個班級沒有半點好感,留有印象的人也屈指可數,但依然抱著好奇的想法去了。
當然,有些人,比如我前面說的風雲人物,大家還是記得的。
宋易就是其中一位,他當時是班長、學生會主席,成績優異的他還是運動健將,這樣的人很難讓人忘記。如果當時年級裡某個男同學傻了吧唧地站在一堆女生中間說宋易這小子是誰啊,馬上會幸福地死在千手觀音掌下。
一如眾人的預料,宋易也是混得最好的,據說由於條件優秀,加上他家厚實的政治背景,他已經是市委最年輕的機關秘書了,這就是所謂的前途不可限量的人。不過宋易也是個非常謙和的人,他熱情地同大家擁抱,甚至可以準確地叫出每個人的名字,這讓大家受寵若驚。他的相貌相比以前更加成熟、大氣,直看得女生們依舊是眼帶桃花,而我等也只好搖頭,感嘆原來這世界還是有完美事物存在的。
“歐陽,哈哈,好久沒見,現在都是大記者了吧?”我不是太習慣擁抱,當他撲過來的時候我伸出了左手。
“不錯啊,你還記得我是左撇子嘛。”宋易熱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寒暄幾句後我入了席。我回頭望去,身材修長的宋易站在門口多少顯得有些落寞,他左顧右盼,似乎在等什麼人。
同學會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所以我免去了前面的煩惱,幾乎是踏著點來。席間大家吃得很盡興,但更多的則是詢問各自的狀況,相互發著名片。坐在我斜對面的是當年班裡的刺頭,雖說我們是重點班,但其實也就比其他班要重點罷了——別的班五十多人,我們七十多人,人多基數大,自然考得好的也多。所以班級裡也不乏害群之馬。
劉霍凱就是其中一個,當然,大家叫得更多的名字是“禍害”,不過也就是小孩子頑皮。他身上沾惹到一些地方痞子的習氣,在班上沒人不怕他,幾下沒說好就飽以老拳,只是對宋易非常尊敬,不敢造次。他現在倒混得不錯,據說還是公務員,也真難為他單位,還能供得起他這尊佛。此君脾氣十年不改,依舊是大大咧咧的,只是整個人肥了一圈,頭上也禿了不少,想必長期飯局不斷,嘴唇帶著暗紫色,臉頰也像發好的兩片香菇,耷拉在嘴邊。宋易似乎對他很禮貌,開席前還特地給了他一玻璃杯酸奶,說是常年喝酒對身體不好,開席先暖暖胃。劉霍凱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喝下去了。
菜一道道端上來,直到端來一盤海帶絲,海帶切得很細,細到讓人很不舒服,也很嫩。劉霍凱起初還好好的,忽然臉色一變,盯著那盤海帶發呆。
“吃啊,老劉。”旁邊坐的人見他發呆,推搡了一把,沒料到劉霍凱嗯了一聲,還是不動筷子。
“你們不覺得那海帶絲很古怪麼?”劉霍凱忽然說道,他的聲音很低,一下便淹沒在了高聲笑談中。我聽見了,笑著問他為什麼。
“不覺得那盤海帶絲像一堆死人的頭髮麼?”劉霍凱依舊低聲說著,似乎想躲避什麼,又像是怕被誰聽見。
我望了望那盤海帶絲,黑糊糊的一片,的確很像是頭髮,我彷彿還可以透過那些頭髮看到裡面埋藏著一隻死盯著我的眼睛,或許是刀工過於精細了,也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