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上的朝陽,夏天的荷葉,還有,姐夫你的重瞳子我都看不到了。”還沒等他搭上話,我又說,“不過,可能這樣也好,我就看不到我、姐姐、還有母親紅顏老去的面容了,說不定也是幸事。”
話音未落,我的額頭就被他修長的手指彈了一下,“調皮!”他的聲音這時候又充滿威儀,“哪有人用這個理由甘願當瞎子的?”
“哎呦!好痛啊!”我故意捂著額頭喊痛,結果喊了半天也不見他來哄,就把手放下了,“真是沒趣。你都不過來哄哄我。爹爹和姐姐看見我這樣都是會哄上我半晌的。”“阿檀希望我哄你?”他問道,話中帶著一絲笑意,壓制不去、
“這個自然。”我忘了自己看不見,張牙舞爪的站起來,比比劃劃的對他說,“哄人要帶著真心真意,還要有技巧。更重要的是,要抓住被哄得人的特點。”
“哈哈,哈哈·····”我被他打擊到了,“這個有什麼好笑?”他撲著我飛舞的手,“阿檀有什麼特點?”
“姐夫為我做一幅畫吧。”我說道。
“作畫?”他愣了許久沒有說話,“阿檀你?”我衝著他的聲音點點頭,“我好想早點好起來,有了姐夫的畫,說不定我明天就好了。”他溫柔的說,“好,不過阿檀,這幅畫,姐夫和你一起畫。”
他一擊掌,叫來幾個小廝,把文房四寶什麼的叮叮噹噹的擺了一桌子,麝香墨的味道散在房間裡,霸道的香氣和著墨香,有種浮於紙上的心氣。他鋪開紙,又用一個水晶臺壓上了對著風口的一面,待準備好,他走到床前,“阿檀,來,和我一起作畫吧。”
我裝作睡著,閉目闔眼,呼吸綿長,沒有聽見他叫我。
他前後挪了幾步,“難道我準備的太久,阿檀竟是睡著了?”
他返回書桌,不知拿了什麼回來,在我床前叫道“阿檀,醒醒!不要再睡了。”聲音高了一些。
我裝做睡的正香,還砸了砸嘴,無意識的喃喃幾句,當做是夢話,誰知下一刻,一個軟軟的東西掃上我的脖頸,來回的掃著,不住的點兩下。無數的細毛在我的脖子最敏感的地方遊弋,一種光禿禿的癢由脖子迅速傳遍全身。毛筆?竟然是毛筆?
我一躍而起,抓住我脖子上的那勞什子,“姐夫,你太壞了!”
他低低的一笑,聲音極低,“你不是睡的正香?我看到有蟲爬過,所以想到幫你除去,讓阿檀免於蟲咬。阿檀不喜歡?”
“姐夫,”我嘆了口氣,“以前在揚州的時候,他們都怕我,說我是個混世小霸王,專會惡作劇,今天看到了姐夫,我甘拜下風。”
他聲音清朗,“怎麼,知道錯了?”我點點頭,“阿檀知錯了,阿檀不應該答應了姐夫一同作畫而後有裝睡。”
他伸手拉我,“知錯了就好,來,我們一起作畫吧。”
我在他的攙扶下順利的走向書桌,他在玉石叮噹作響的筆架上拿出一支毛筆,蘸了蘸墨,另一隻手抓住我的右手,輕輕的湊在我的耳邊,“來,我們一起持筆。”那聲音像軟羅紗一樣的輕柔,驀然纏在了耳邊,我的右手有些笨拙的抓住那隻筆,他的氣息噴在我的左臉上,“阿檀怎麼連筆都握不住了?”他輕笑,我頓時覺得臉上燒了起來,他握著那支筆,帶著我一起向那張平鋪的宣紙畫去,我一摸那張紙,“好紙!”紙張平滑,毫無毛刺,厚實如紗。他輕彈我的額頭,“好好畫。”
他和我一起握著那支筆,確切的說,是他帶著我,他是主導,他在這張紙上畫滿的藍圖,而我只能跟從。我看不到,卻一心想知道我們畫了什麼。
先是由左上角落筆,再到中間的潑墨,右下角的工筆細繪,而後,一下比一下快,快到我跟不上他的節拍。
“姐夫,”我開了口,“慢一些好不好?”
他不語,只是握著的我的手越發的用力,若說先前只是帶領我,那麼現在怎是桎梏我。他緊緊的握著我的手,任何一個空間都密密的貼實,毛筆在我們手掌的縫隙中,被夾的極緊,他最後的幾筆,我簡直能聽到毛筆上的毛在紙上滑動的“滋滋”聲。
他鬆開了我的手,而後鬆了口氣,彷彿是面對面的看著我,那聲音和我是這麼的近,“你會喜歡的。”
我會喜歡的?
是畫,還是他?
在一時間彷彿被蠱惑的我脫口而出,“姐夫,我喜歡你的重瞳子。”
他的聲音虛無浩渺,彷彿從很遠的地方被風吹過來,到我這裡的時候只剩下了精華,“小阿檀,我也喜歡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