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道平白無故人家為何在一邊抽冷氣,會長他為何在環顧四周一邊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似是被迫般壓低聲音道,“唯有求子果,在下這並沒有。”為何在我走出會場後,廳內響起一派天下一家的熱切討論聲。
我娘個為老不尊的。
墨玥暮時便要回去陌璘,我曾以為婚禮一事他會交給萬漠軒或是沐易來做,可前日沐易隨梨花小妖過來,言道便是連一些請帖都是墨玥親筆書寫的。
仙界反對此事之人挺多,沐易說如若是師尊親筆邀請,這九州四海怕是沒有人受邀而未至的吧。
我鬼使神差打算送他一程,站在浩渺雲煙之端,我其實想道師尊你若是忙的話,可以不必來看我,成婚之後時間會很多的。
可夕陽西下,落在綿軟的雲端,漫著橘色的暖意,我瞧著他的側臉,卻忽然捨不得他離開,一直跟著他在大簇的雲團上悠悠走著。
雲團亦有盡頭,我吸吸鼻子正要對前頭的人道句再見,一隻手忽而輕緩撫上我的發,或似安撫的摩挲,聲音溫和,“我曉得我自私了些,沒給些時間容你緩一緩,終歸受人側目不是件讓人舒心的事。只是我同蘇葉塵畢竟不一樣,他心中長著一根刺而能不體現分毫,與你為夫妻,卻不私心霸佔你的愛慕,時時提心吊膽,只怕羈絆太淺。”手滑下落在我的頰邊輕撫,“我有過那段記憶,無論如何都再做不出同樣由你走遠的事;遂而有些心急,卻是對不住。”
我仰頭望著他,暮霞漫天,皆做幻景似的瀲灩,滿心歡喜。
墨玥瞅著我,眼眸微眯,“小茶,你可曉我心中亦長著一根刺?”面色淡然順手的在我臉上掐了掐,“彼時你心心念念只想著商珞,委實偏心得很。如今你只有對我四分之一的情根,對他卻未改。”一頓,語調沉靜了些,“唔,遂而未出嫁前,你不能再去龍城。”
他這一深情,一微惱,叫我給迷得七葷八素,再丟出來的任務,我昏頭昏腦便接得順當。“若是出嫁前,我覺得還是行的。”
墨玥幾不可查挑了挑眉,沒道什麼。
我縱然不捨,墨玥原計劃回陌璘的時辰卻都已經耽擱了近半個時辰,我沒好意思再留他。待他走後,我跳下雲端,揉了揉自個的臉頰,傻笑幾聲,只覺起初的一絲絲因為受人排擠而來的沮喪煙消雲散。
殷尋斜我一眼,回味無窮的抖了抖,“仙尊,要矜持。”
我哈哈笑兩聲,“我都自一株好好的素茶花轉行做了狐媚子,誰還管它矜持,你說可是?”
……
成婚當日,我娘道羞羞答答的小娘子已然是過去式了,給我灌了幾杯杏花酒,叫我要勇猛一些。往來賓客若是有顯出負面情緒的,記住了模樣待得我爹回位,她便捎帶上我爹去一個個上門討教討教。
我端起酒杯豪氣雲乾的仰頭喝下,眼前略有恍惚,嗤一聲,“自躲得遠遠的說,我可不介意,自我婚宴上說,便決計不成。”
茶怡拍拍我的肩膀,為我能貫徹其匪氣之風而甚為開懷,“恩,這才是我的女兒。”沉默一會,“咦?你似是有些不對?”
我揮了揮手,壓下暈眩,“我甚好。”酒品甚好。
我娘她並不知道我酒量淺一事,她給我灌杏花酒時我也只道是花茶,反應過來時便有些晚了。
墨玥來接我,見我面色酡紅,或似想著什麼微微一笑,並未言他的伸手扶我上轎。
隔著鳳冠珠簾,輕紗幔帳,十六架獨角白馬齊奔,青鸞引路。漫天花雨,並非孤零的花瓣,而是朵朵綻開茶花花株,悠悠浮在天際。我曉,這便是代替著我娘,前來送我。
兩屆花神親臨道賀,攜來仲夏花海須臾之境,本是花界聖地,卻特許開放九日,容眾仙遊玩觀賞。
當然,這些我都是次日酒醒後才將將明白過來的,也才曉當日殿堂之上端端坐著的好些個面生的仙,皆是雲遊四方的尊神,平日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後悔當時沒有多瞧幾眼。
我那朦朦朧朧,似紗攏著夢境之中,唯清晰記著兩事。
一為我執手墨玥,禮數週正,拜過天地。他在正殿廳堂,明晃晃的光暈普度,悠悠喜慶之音陪襯下,笑容微醺的喚過我一句歆兒,眸色繾綣輕輕吻了吻我的額角。
二為行將行禮之際,殿中空間忽而顫動,破開的空間之內,我娘環顧一週四下,歡喜的鑽出來道,還好並未錯過。她身後跟著一墨色長袍的男子,引得眾仙跪拜,他同我娘一般,寵溺笑著喚了我一句丫頭。
那日,是我最為圓滿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