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蕭逸不懂的,蕭逸不會知道,這些匍匐在他腳下的人卑微的愛情和渴望。
“你殺了他,一來是因為你的感同身受,二來,是不想我在殺戮之外再損陰德是吧。”
“我……那時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你可以對愛你的人這樣殘忍呢?難道就沒有一點感覺,就算他是粽子又怎麼樣,殺了便是了,何苦……”
“所以你覺得有一天我也會這樣對你是嗎?”老蕭說這話的時候很不確定,他也怕這死小子真的點頭說是。見懷暖遲遲不做聲,老蕭取了床毯子裹著他,“走吧,老三的正式處置遲遲不下,就是想等你好了由你決定。既然白天看過了,那怎麼處理也該想好了吧。”
還是那間時時出現在夢魘中的房間,還是付堂主那張討好而陰毒的臉。房間裡鋪面而來的血腥腐敗,不亞於任何一個屠宰場。
滿身刑傷的蕭三,努力地端正跪好,定定地看著懷暖的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著和追求,尤其是他們這條道上的,死了,也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就如同老三,還是覺得自己是那時運不濟冤死的忠臣烈士吧。而自己,雖然也敢拍著胸脯說雖九死其猶未悔,中途,卻也有著迷茫不安。
這樣來看,老三比自己強太多了。
“屬下見過大哥,堂主。”很正式地叩首,下拜,不顧身上血流如注。的a0a080f42e
在生命的面前,虔誠的人是值得尊重的,即使,他們是群流氓。
“就三個人在這裡,老三,我不假惺惺地宣什麼罪名了。罪名,是宣給別人聽的,你惟一的錯,就是站錯了隊伍。”
“身不由己吧。”
想勸些什麼,卻覺得勸什麼都是多餘,都是固執的人,既然註定了結局,又何必惺惺作態。最終,出口只是冷冷地宣判:“剮刑,在外院執行,讓所有副堂以上幹部參觀,以儆效尤。”
蕭逸微微有些驚訝,這不像是懷暖的風格啊,他通常都是以最快速度掛掉對方的。
出了刑堂之後,懷暖覺得有些冷,縮了縮肩膀,然後看著天空。
“你何苦這樣逼自己。不想做的事,就說不要。”
“身不由己,真的不只是個藉口呢——這是他希望的死亡,您希望的效果。我不過是順便找了個合適的方式。”
“真挺合適。”蕭逸苦笑著,想安慰下他,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他們的身後是地獄,一路前行,一樣到不了天堂。
你還是不信我,對嗎?你的信任是有選擇的。對於可能的犧牲,傷害,你就相信,並且做得更絕。我說要對你好,你就當笑話聽。
“你惟一的錯,就是站錯了隊伍。”
血肉一片片地飛離,他的腦海中,來來回回的只有這句話,站錯了隊伍,站錯了……
當然是錯了,放棄風華正茂的蕭逸投靠風燭殘年的蕭境,這是怎樣一種腦殘的行為,他怎麼會以為就憑蕭境那些個講排場的手段便是蕭逸的對手,然而,受人恩德,不得不以身相報……
我站錯了隊?成王敗寇,今日易地而處,你只怕死得比我更加慘烈吧。
不得不做的事,即使看到了毀滅的終點,依然要做……
行刑的時候天氣非常的悶熱,不斷有綠頭蒼蠅在旁邊飛舞。
他苦笑了一下,所幸不是三千六百刀。只是不知道這個時候,他的主人蕭境,是否在看著。
身體早已經痛得麻木,這個時候他有點理解懷暖的做法了,剮刑,又稱凌遲,不過也就看著嚇人罷了,痛到後面,根本就沒感覺了。
你那樣個性的人,還要死撐著全程監刑,只怕比我這個身臨其境的還痛苦吧。不過你的身後有個強大的蕭逸做靠山,也難怪做事有恃無恐了。蕭逸再怎麼對你,也不會要你性命的。
那天的陽光始終沒心沒肺地燦爛著,並不為這世間任何一個生靈的痛苦而動容。
只有那些坐在下面觀刑的堂主副堂,感受不到任何陽光的溫度。私底下更噁心恐怖的事情他們也做過也見過,然而這樣,把這蔓延於黑暗的恐懼搬到檯面上,搬到光天化日之下曝曬著,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誰敢有二心,同此下場,這樣的警告無異於一聲驚雷。
蕭逸滿意地看著底下或嚴肅或恐懼的小弟,也明白懷暖的用意,只是餘光瞟到懷暖的臉上,不知是不是錯覺,那淡定的目光裡隱著絲絲破碎。
一直到刑畢,二百四十刀,底下受驚過度的堂主們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山呼“誓死效忠”,懷暖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