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交給她的春彼岸花種早已在兩千多年前便開出了花,亭亭玉立在忘川河畔,與水中青蓮遙遙相對。離朱抓著一縷頭髮,輕輕掃動著潔白無穢、翻轉如龍爪般的花朵,感覺花瓣在自己手下輕輕震顫,不由得抿嘴一笑。
荼靡忙了小半日,好容易得了空,在離朱身旁盤膝而坐,雙臂一展將她摟進懷裡,低頭在她耳廓上輕吻了一記,問道:“離朱親親在想什麼?”
離朱翻了個身,反手環住他的腰,揚起臉來賴皮一笑。“還不是一心一意地想著相公你麼?”
荼靡冷笑一聲,纖長如玉的手指已掐上了春彼岸花的花莖,咬牙道:“既然如此,離朱親親只要有我陪著就好了,留著這花也沒什麼用處,不如拔了。”
“別!”離朱花容失色,卻見荼靡臉色不虞,只好訕訕笑道:“我是在想,不知這花裡住的究竟是不是曼朱沙。若真是他,為何還不凝神化形呢?”
荼靡漫不經心地收了手,睇她一眼。“你以為我們都像你一樣,還未覺醒就有十萬年的修為麼?曼朱沙當日神形逸散,這株春彼岸花是憑著你的血淚生生聚回來的,怎麼可能那麼快幻化成形?”
他頓一頓,看看離朱略有些落寞的臉色,又道:“離朱,若他真是曼朱沙,那是你們修得的緣法。而若他不是,你也不要太過強求了。自他開花之後,你就一直東奔西跑、上天入地,從沒有一天安生過,那些奇珍異草、神丹妙方一樣樣往他身上招呼。離朱,執意也是心魔……糾結了一萬年,你們互相為對方自毀了神形,卻還不明白這個道理麼?”
離朱怔了怔,眼底閃過一絲疼痛,隨後又呵呵一笑,將臉埋在荼靡頸脖,深深吸了口氣。“我知道了,荼靡,這些年來難得你們肯陪我守著他。我……聽說南瞻部洲東面的婆娑山上有一種閻浮提樹,生出來的檀金果可以助人凝神化形……這一次,若他真不是曼朱沙,我便再不求什麼了。”
荼靡無聲嘆息,待要寬慰她幾句,卻又臉色一變,捏著她的鼻子怒道:“去什麼南瞻部洲?我看是想順路去阿修羅城私會那位美得驚天動地的天界大神吧?”
離朱一滯,摸著鼻子乾笑。“相公息怒!真的只是順路……順路而已……”
————————————————————————————————
阿修羅城掩映在七色祥雲後,四周開滿了各色蓮花,仍是一派寶相莊嚴、宏偉華麗。天空中不時有龍鳳、天馬掠過,祥和而寧瑞。高逾十丈的城門緊緊閉合,門外站著英挺軒昂、身手不凡的阿修羅族守衛。
離朱藏身在雲層中,聞著空氣中隱約飄來的香風,聽著城中曼妙的樂曲歌舞聲,一時竟有些恍惚。
兩千年前,她提出要走,他便應了她。而兩千年後,他不曾開口要她回去,她又磨不開面子去看他,只好藏在阿修羅城外流連徘徊,妄圖悄無聲息地看一眼那個思念的人。只是這些年來,她不知多少次偷偷來到這裡,卻每每鎩羽而歸,連那人的影子都沒見過。
宅男啊宅男……
堂堂的阿修羅王,天界的常勝戰神……居然宅得如此天怒人怨!
離朱咬咬牙,暗自腹誹了一千八百遍,隨後又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往南瞻部洲趕去。
她前腳剛一離開,金碧輝煌的阿修羅城城門竟隨著一聲悶響,裂開了一條縫隙,從中溢位宏大的光芒。待那光芒緩緩散去,城門已然大開,顯露出男子修長完美的身影。他唇邊一抹悠悠笑意,臂彎裡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娃娃正緊緊抱著他的脖頸,流連地望著離朱遠去的方向。
——————————————————————————————————
婆娑山上,閻浮提樹張開巨大的樹冠,緊緊包裹著千年一生的檀金果。離朱在樹下研究了許久,隨即輕身一縱,眼看手指就要摸到檀金果時,卻聽身後一聲清嘯,一股怪力夾風襲來。
她在半空中身形一縮,單臂撐著樹枝借了個力,緊接著幾個乾淨漂亮的前空翻,穩穩落在了樹冠上。然而那股怪力卻不依不饒,也緊隨而至,攜起的沙塵如颶風狂浪。
離朱不慌不忙地又是一閃,抽空向身後望了幾眼,卻見一隻相貌怪異的巨鳥跟在她身後緊追不捨。那巨鳥體態嶙峋,耳後兩根七彩繽紛的長翎,額中一簇金毛,腦羽紅棕,通體烏黑,一雙大眼如銅鈴般炯炯有神。
她腦中靈光一閃,也不再躲閃,而是笑嘻嘻地直接迎了上去,手腕翻轉騰挪之間,湧出一道道青色光芒。婆娑山頃刻間砂石飛走、鳥獸驚飛,只有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