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片刻,不知該如何是好,在阿修羅王的攙扶下掙扎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向曼朱沙走去。然而曼朱沙卻頹然退了一步,輕輕搖了搖頭。
“曼朱沙……你,到底怎麼了?”離朱心底的不安漸漸擴大。他的笑容明明比冬日暖陽更和煦,卻不知為何,彷彿一把巨錘重重砸在她心上,又一寸寸碾了過去。他是曼朱沙啊,那個日日夜夜守在她身邊,含笑吹一隻簫曲;總是低眉淺笑,目光如春日扶柳;哪怕承受蝕心之苦,也將她親手奉上的屠蘇酒一飲而盡;將她的蓮心魄藏了一萬年的春彼岸花神……
阿修羅王單手撐住離朱的身子,心裡已隱約明白了幾分,他怔忡地看著曼朱沙,眼底複雜的情緒說不清是詫異還是感慨。
濃霧散去,陽光從層雲後投了下來,彷彿一道道光柱從天而降,不規則地散落在曼朱沙四周。他與阿修羅王無聲對視了一眼,隨後便又將視線鎖定在離朱身上。那目光,一反往日的寧澈,竟是前所未有的貪婪與熱切,彷彿再一眼就是永訣,就是生生世世的心神寂滅。
“曼朱沙……你說句話啊,你別嚇我。”離朱又向前邁了一步,聲音忍不住顫抖。面前的人散發著淺淺的白色光芒,脆弱得讓她不敢碰觸,似乎只要輕輕一碰,他就會立時化為飛煙,在她面前煙消雲散。
又有幾縷碎髮流晶洩玉般的自他肩頭滑落,曼朱沙眨了眨眼,微微側著頭,笑容繾綣地讓人心酸。
他似乎輕輕嘆了口氣,身子晃了晃,眼看著就要摔倒。離朱終於再忍不住,踉蹌著快步上前,想要扶住他,然而伸出的手臂,卻輕而易舉地穿過了他的身體。
曼朱沙……
彷彿一道驚雷從離朱的頭頂劈過,將她生生釘在了原地。然而曼朱沙卻只是展顏一笑,緩緩俯頭,小心翼翼地將嘴唇貼在了她的雙唇上。
薄霧般的唇彷彿凝著水汽,留下了一絲涼涼的觸覺。離朱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體漸漸稀薄,漸漸淺淡,最終化為一縷輕煙,消失在她溫熱的唇邊……
層雲退散,無數道光柱終於連成一片,傾灑在離朱震驚的臉容上,將額心的金色蓮印映照得熠熠生輝。驀地,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在她腰間響起。她恍然驚醒,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卻見那雕著精緻鳳紋的玉屏簫簫身上竟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明顯的裂痕。
離朱心神一滯,下意識抬手摸去,卻只聽“咔嚓”一響,閃爍著淺黃色光澤的玉屏鳳簫在她手中斷裂,瞬間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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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兒,別再睡了,醒醒吧。”
素手撥絃般的嘆息聲在她耳畔低迴。離朱皺皺眉,緩緩睜開雙眼,對著面前美得驚心動魄的男子粲然一笑,道:“小修,我做了噩夢,夢見曼朱沙為了救我,被弒神之陣打得灰飛煙滅了……”
阿修羅王僵了僵,垂眸不語。
離朱含笑坐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臉頰。“我再回冥界去找找曼朱沙,他失蹤了這些天,也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在這裡等我,待我找到他,便回來陪你。他一貫不是任性妄為之人,這一次……”
她的目光忽然滯住,凝在床頭那幾截斷裂的玉屏簫碎片上,表情說不出的詭異。阿修羅王嘆了口氣,理順她身後的長髮,起身走了出去。離朱卻沒有叫住他,不言不語地坐在床邊。
少時,房間內忽然清光盛放、祥雲齊飛,無數株白蓮簇擁著一朵巨大的金蓮花座憑空綻放。蓮花座上,佛祖含笑盤坐、寶相莊嚴,身後輝映著一圈璀璨的佛光。
離朱沉靜了片刻,起身行了一禮,道:“經年未見,優缽羅還未謝過佛祖當日救命之恩。”
佛祖垂眉微笑,才一張口便是滿室芳馥。“優缽羅無須多禮。你隨我講經參禪數萬載也是緣分,若你願意,便可隨曼朱沙喚我一句世尊。”
離朱怔了怔,還沒開口,兩行眼淚便已輕輕滑落。佛祖伸出手去接了一滴,握在掌心中。潔白剔透的一點,彷彿水晶。
“優缽羅,你蘊天地萬物之靈而生,生來便有三魂八魄,體內的蓮心魄更是玲瓏七竅,能夠輕易控制住他人的七魄,與其脈絡相通。所以那一日你提前開花,蓮心魄因本體不穩,而宿在曼朱沙體內時,便已與他的七魄互相糾纏羈絆在一起了。這一萬年來,他一直在尋找分離蓮心魄的方法,後來終於找到天魄蠱蠶,卻又陰錯陽差地被人盡數毒毀。”
“他始終認為,是他害你不能封神,因此你自毀神形之後,他便四處尋找你魂魄的下落。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