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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人家裡洩出來的幾絲昏黃的光線,並不像有店鋪的樣子。

”快走,不知道八爺的餛飩賣光了沒。賣光了我們就白走一趟了。“顧憶笙走在前頭,林朗跟在她身後,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弄堂內走。走了有三四分鐘,燈光才漸漸明亮起來。

遠遠地,林朗終於看到一個就設在路燈下的餛飩攤,小板車改裝的櫥櫃和煤爐,幾張矮矮的木桌,幾張塑膠小板凳,一對頭髮花白、彎腰駝背的老人。他們的動作像電影裡的慢鏡頭,時間在他們身上如同被拉長了一倍。餛飩攤上的客人不多,但是都很有耐性,沒有人催促,自顧自地和朋友聊著天,有的還會和老人聊聊幾句。

顧憶笙熱絡地和老人打了招呼,點了兩份燕皮小餛飩,然後拉著林朗坐下來。”這裡挺難找的,我前幾次過來的時候每次都要找很久。八爺和八婆一天會準備八十八碗小餛飩,如果來晚了就吃不到了。“

”八婆?“

”很妙吧?“顧憶笙雙手插兜裡,微微仰著臉,目光沒什麼焦點地望著前方,臉上露出美好的如同那月色的皎潔笑容說,“因為爺爺排行老八,所以是八爺,八爺的老婆就叫‘八婆’。”

林朗回頭望了一眼那對忙碌著的八爺和八婆,他們之間對話不多。八爺負責爐火和煮餛飩,八婆負責將煮好的餛飩上撒點蔥花和一小勺豬油,然後放在一個木盤子裡,端給客人,將客人用過的碗筷收回來放進洗碗桶裡。

沒一會兒,林朗和顧憶笙點的小餛飩就上來了。豬油和蔥末的香氣撲入鼻腔,讓人只聞其香便食指大動。在微弱的燈光下,一隻只白色的小餛飩像一尾尾白色的金魚,搖擺著飄逸婀娜的尾翼,在湯水中漂游。燕皮餛飩的皮兒也是肉做的,所以燕皮餛飩也有“肉包肉”的做法,而能把肉皮壓得那麼薄的,市面上還真不多見。咬一口下去,鮮香的肉汁佔滿舌腔,肉餡和外皮一個脆一個薄透滑爽,形成一種奇妙的口感。

林朗說想吃小餛飩不過是一時興起,他沒想到顧憶笙真的能找到這麼好吃的小餛飩。“你真是會吃,這裡都能被你找到。”他看著埋頭大吃的顧憶笙,臉上不自覺地露出溫柔的笑容,“你知道嗎,這裡的燕皮餛飩有我奶奶做的味道。”

林朗的奶奶是閩南人,但凡事叫得出名字的南方小吃她都都會做。上中學之前,林朗每年暑假都有幾個星期是在奶奶家度過的。位於郊區的農家小院,院子整理得很乾淨,種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四季都會有花朵盛開。春夏十分是植物最繁盛的時候,院子裡就顯得擁擠起來。籬笆上爬滿了牽牛花,牆角的薔薇一叢叢盛開得像一小團一小團的火焰,潔白的茉莉花在黃昏的空氣中像毒藥一樣瀰漫,還有各種不知名的花朵,熱熱鬧鬧地擠滿了一個院子。

林朗的爺爺和奶奶性格太過想像了,在一起時爭吵,分開了卻想念。在他們三十幾歲的時候離婚了。女人從三十二歲那年開始獨居,五十歲時退休,在郊區買下這座農家小院,每日打理打理花草、散步、看書,最開心的便是孫子放假時在她那住的幾個星期。

那時候每天清晨,林朗的奶奶都會變著法子給他做早點吃。林朗最喜歡的還是她做的燕皮餛飩,一口氣能吃掉三十隻餛飩,喝光一大碗湯。

“說起來,我也有兩年多沒去看她了。”

顧憶笙低頭看看空碗,碗底還躺著幾顆蔥花,她低聲說:“我都沒有見過我的奶奶,她很早便去世了……趁著還有機會,你多抽空去看看她吧。老人很容易寂寞的。”

林朗沒說話,他沒告訴她,在爺爺去世後沒多久,奶奶也撒手西歸了。他們分開了大半輩子,但是心卻始終是連在一起的,一個走了,另一個也不會獨活太久。林朗對於愛情最初模樣的認知,便是來自他的爺爺的奶奶。兩個固執而寂寞的人,心裡始終牽掛著對方。

“我們走吧,八爺和八婆的餛飩好像也賣完了。”顧憶笙站起身準備付錢,被林朗拉住了手腕。“我來。”他說。

“貴的我請不起,小餛飩的我還是請得起的。”顧憶笙衝他眯眼一笑,跑過去付了錢,順手幫八婆把桌椅都疊起來放上小板車。林朗也過去幫忙,到車上的時候才發現袖口蹭到了一大塊油漬。

顧憶笙很仔細地檢視那塊汙漬,有點懊惱地說:“衣服很貴吧,油漬很難洗,不知道能不能洗乾淨。你回家之後,先在這裡塗點洗衣液,泡一兩個小時……”她邊說邊抬起頭,然後後面的話都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咽不回去。

他離她很近。

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就靠得那般近了,她抬起頭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