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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他的面相中,註定與你糾纏一世,毀你生活、毀你想望,甚至他促成了你的死亡,你也要保他?”

話一落,挑起劍柄一揮,劍氣排山倒海而來,直逼他懷裡的小小身子。

聞人劍命知此人放話在前,動手在後,存心要讓他遲疑,然後後悔莫及。

他性子一向淡泊,但他決定的事少有更改。剎那問,他毫不考慮,只掌擋住,隨即,虎口爆裂,整個身子往後跌去。

“哼,人啊,還是逃不過命運。”

“師父!師父……哇,師父,你流血了……”

“別哭。”他撐起身子,瞧她手忙腳亂地撕下衣物幫他止血。他瞪著那顆小小的頭顱,問道:“你穿著我的衣服幹什麼?”小孩子穿大衣,能看嗎?

“笑兒想變成師父嘛……幸好笑兒穿師父的衣服,那壞蛋以為我是男孩兒,說他只養女娃娃,還好,師父,笑兒差點就變成怪叔叔的女兒了!”她哭喪著瞼。

他聞言,流下一身冷汗。

即使他涉世未深,也知道方才那人絕非良善之輩,以自己目前的修為,要鬥個兩敗俱傷,除非心中沒有牽掛。

牽掛嗎……他看向她,內心暗歎。

“師父,笑兒喜歡你……你別死啊,嗚嗚……”

“我還沒死,你不必哭得這麼兇。白天我叫你默寫‘長恨歌’,你默到山下來,是存心跟我做對嗎?”

“才沒有呢,我只是背不起來嘛……”她可憐兮兮地。

“背不起來……你背了好幾年,還背不起來?”他實在不想承認他一手帶大的孩子資質樸鈍。

她搔搔頭,然後搖頭晃腦地吟道:

“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花鋸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你背得很好。”

她皺起小小的眉頭,繼續吟: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師父,不通不通,笑兒背不出來了。”

他深深吸口氣,覺得內傷有加劇的可能。“哪裡不通?”

她十指掩面想了半天,然後放下直視他,很認真地說:

“笑兒不掩面、不回看,笑兒救不了師父,就跟師父一塊走。這裡不通,很不通,所以笑兒背不起來。”

“……”直接仰倒在地,放棄了。

毀他生活、毀他想望,還會促他死亡嗎?

即使如此,他還是毫不考慮的以性命相護,這種心情……算不算是一個當爹的?

“師父,笑兒是不是可以不用再背了?”

“你不是詩中人,我也不是,所以你照樣給我背!”胸口一陣痛,他懷疑她是生來克他的剋星。

“哇,師父,你好凶哪——”

“……”

“師父……”

“嗯?”

“我……”

“你大師父又說什麼?”那聲音很無奈,清靜對他而言,已成絕響。

她爬上屋頂,跟他並坐在一塊賞月。

“其實,師父,你有點老哩。”

“對你來說,是的。”

“大師父說……人啊,生死有命。日出日落,無時無刻,世上都會有人死去,同時也有人誕生。”

“你大師父總算說了句人話。”天知道這些年來,他很想指著她大師父的臉破口大罵,但他不能,也不敢。

“可是我不明白……”

“我知道你除了一首‘長恨歌’背不起來外,一向好學不倦,你要問什麼就問吧。”

“大師父說,生死有命,所以有朝一日你們身殼歸於塵上,我也不必悲傷。我不明白,如果真有這麼一天……”平日笑嘻嘻的眸瞳直勾勾地望著他,輕聲問道:“我會如何呢?”

她的眼神充滿坦率,戀慕、喜歡、敬畏……許多赤裸裸的情感,既深而且生根。他內心微微輕顫,想起她大師父曾說她天性偏向大悲大喜,極易執著。以往,是他輕忽了嗎?一心以為她只是個活潑外向的好孩子而已。

“你不會哭,也不會悲傷。”他平靜地導正她的觀念。

“是這樣的嗎?”她迷惘。

“那是當然。若然你大師父死去,我只當他大限已到,從此脫離苦苦凡塵:若我死了,你大師父只會當我成仙去了。”

“我死了呢?”她好奇問。

“你尚年輕,豈會早我們先走?”

“那可不一定。”她噘起唇:“搞不好我是個短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