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
一句話,絲毫沒有提及太子的造反、行刺、逼宮,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了德王的陷害上。君意沈緩緩捏緊了拳頭,手背青筋迭起。縱然從小便知父皇的心是偏的,可沒想到會偏頗至此!
他側了頭,不經意望見隊伍另一邊的高徹辰,再定睛看去,郭臨就站在他身後。他暗自心驚,渾不知她何時竟與他們靠得這般近。可細看之下,她望向前方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卻在這時,一聲嘶聲厲吼傳來:“陛下——”
徐公公搶步上前,想要攙扶起跌在太孫身上的皇上。可皇上已經四肢抽搐,渾身僵直,鼻孔一側一道血線長流。太孫嚇破了膽,連連直喚“皇爺爺”。君意沈扒開人群,扶起皇上背在背上,大吼道:“快去叫御醫!”
郭臨垂下眼,凝神片刻,隨人潮上前。
“什麼叫中風發作,爾等無力施救?”君意沈站在廳堂怒斥,地下跪了一群太醫,顫抖的如同篩糠。
太孫從皇上臥室走出,一張清秀端正的臉上滿是疲傷。這二人同居一處,廳內一時詭異的安靜。太醫們更是屏息靜氣,半點聲響不敢出。卻在這時,隔壁隱隱傳來一陣對話。
“……高大人說的是‘四物湯’?”
“臣觀陛下之症,應非今日而起。心悸頭暈,失眠多夢,舌質淡紅,脈搏細弱,正為血虛之象……《靈樞·九針論》說:‘形數驚恐,筋脈不通,病生於不仁,治之以按摩醪藥。’錢太醫您看,不如先用四物湯輔之推拿緩狀。臣行一趟藥王谷,不出半月,必會帶回良方。”
“好,好……”錢太醫聲音激動,“那就麻煩高大人了。”
“為陛下效忠,理應如此。”
太孫面上還是一臉悲慼,唇角卻掛了一瞬若有若無的笑。君意沈喉結輕微咕咚一聲,探手扶住身後太師椅,緩緩坐下。
高徹辰只出行了十天,就風塵僕僕地趕回了皇陵。錢太醫將他帶回的藥驗了,然後熬製好,太孫不假旁人,親自喂入皇上口中。三日後,皇上終於能簡短地發出聲音。
郭臨立於廊下,負手遠望皇陵中的丘墓。
背後傳來輕盈的腳步,她微微一笑,轉身躬腰道:“還未恭喜恩師升封太孫詹事。”
太孫詹事,只要太孫一旦登基,便行職尚書令。高徹辰聞言挑眉含笑:“你看,你我師徒聯手,還有什麼做不來。”
郭臨笑而不語,抬頭望見兩名褚衣的淵華宮弟子上前,湊在高徹辰耳邊說了幾句。他微微蹙了眉,問道:“常繼?”
弟子點點頭,瞟了郭臨一眼。卻見高徹辰擺了擺手:“那你們就去吧。”
弟子遲疑道:“可公子回京怎麼辦?”
“我自有主意。”他捋了捋鬍鬚,不再多言。弟子遂聽命而去。
郭臨不解道:“恩師要回京一趟麼?”
“不錯,據聞有件大訊息傳回了朝中,陳丞相正在凌煙閣帶人密議。我要回去審查究竟,先行替太孫殿下斷清利弊,好從容應對。”他雖如是說,面上卻尚有些疑豫。
郭臨眨了眨眼,這才反應過來,笑道:“恩師若不嫌棄,帶上我那兩個新屬下一道回京吧!”
高徹辰微微闔眸,似笑非笑:“你可捨得?”
“有何不捨,橫豎近日我都要留守皇陵,護衛陛下,用也用不著。再說了,能與恩師同車行上一段,也是這兩新羅人的造化啊!”郭臨淡淡一笑。隨後,她伸手打了個響指。
石階下突然而然閃出兩個青衣壯漢跪伏在地。高徹辰垂眸望去,正是昨夜幫忙搬運銀兩的二人。他不由笑了:“那為師就敬謝不敏了。”
馬車搖搖晃晃地上路,高徹辰坐於中間,輕搖摺扇,閉目養神。身邊一左一右兩個壯漢,沉默不言,一雙利眸緊緊環顧著四周。
他只覺得適意之極,好似世間再沒有能阻攔他的腳步的存在。紛飛的思緒不再壓抑,幾番幽想,恍惚憶起了少年時期。
“……博廣宏大,浩然海闊,這指的可不是去往中原要容納的學識武功。”郭景雲站在他們一排少年弟子身前,手中軟皮卷書,一個一個輕輕敲在他們頭上,“聽明白沒?”
“明白。”“明白。”“明白”……那軟皮書停在他頭頂,良久未動,連身邊的師兄弟都奇怪地轉頭望來。
郭景雲怪道:“為何獨獨你不答,是不理解師父的意思嗎?”
他搖了搖頭,頭頂的髮絲摩挲著書頁,沙沙地響:“弟子明白師父是期望我們能擁有廣闊的胸襟,這樣才能在繁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