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妮的舞會你參加,比絲請客你不去,太不公平。”
“公平,聖誕日我和比絲度過的。”
“順順人情嘛,何必令女孩子不開心?”
“反正比絲說過不怪我。”
“若望,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星期二你們來我家玩。”
“孤僻怪人,算了!星期二你就知道厲害。”
若望掛上電話,田瑛忙把電話放回原處。
若望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朵已凋殘的玫瑰,嗅了嗅,還有一點點香味:“你送的聖誕禮物!”若望對收拾畫報的田瑛說。
“借花敬佛,花是高家的!”
“紅襪子呢?”
“向張媽媽借了塊紅布,怕少爺突然回來,趕著,手工很糟。”她歉然地笑笑。
“很可愛的聖誕禮物,帶給我一晚甜睡。但是,你又沒有錢,根本不用送禮物給我。”
“聖誕禮物是要交換的!”
“你家鄉沒耶穌,怎會懂這些?”
“聽過,我來這兒差不多一年了!”日瑛忙著把撒滿一地的畫報放回格子上:“元旦日為什麼不出去玩?”
“沒什麼地方好去!”他坐起來,雙手放在後腦。
“比絲小姐的舞會呢?”
“太狂,就是鬧,時間又長。”
“新年窩在家裡不悶嗎?”
“也悶夠了,這三年,哪天不是我一個人?以前,還盼望下課看見媚姨,星期日和公眾假期爸爸帶我們騎馬、打球、開遊船出海。”
媚姨?媚姨是誰?田瑛想,不敢問。高家太太不是去世十多年了嗎?媚姨,大概是高太太的妹妹,現在在哪兒?
他呼了一口氣:“我想看場電影,吃個新年大餐,開車聽音樂兜風,然後回家睡覺。”
“看電影應該也不錯,假日都放好影片。”
“就因為假日放好影片,所以,休想買到一張票子,看電影是發夢。”
“我替你打電話到每間電影院問問,好不好?”
“謝謝,白費心機的!”他從地氈上跳起來。
“你今天在家吃午餐?”田瑛隨著他。
“還能到哪兒?”
“你喜歡吃什麼?我叫廚房準備。”
他又搖搖頭,總是懶洋洋:“天天吃飯,吃西餐,膩死了!”
田瑛想了想說:“午餐吃雲吞,好不好?”
“雲吞?”他轉過頭來,似乎心動了一下。
“唔!雲吞:蝦肉雲吞、豬肉雲吞、菜肉雲吞、雞蓉雲吞、炸雲吞……來個小型雲吞自助餐,好不好?”
“這主意不錯。”
田瑛開心得很:“我去通知廚房。”
一縷煙飄出去。
若望走過去,揭起鋼琴蓋,有一下,沒一下的彈著,他真是無聊。
田瑛又回來,送上一杯杏仁茶(生磨的,冬天潤肺):“少爺,我去廚房幫手,你有什麼需要,請按鈴叫我。”
“我口渴,剛想要杯飲品,”他喝了口杏仁茶:“已經在手上了。”
“你彈琴,我去工作了!”
若望點點頭,手指在琴鍵上,眼睛看著她的背影離去:這女孩子,年紀小小,懂事、周到又體貼。
她是不是太早熟了一點兒?
無論如何,她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子。
他想著,生伯進來:“少爺,史妮小姐來了!”
若望穿上軟皮便鞋,走出去,史妮已經走進大廳。
呀!新景象。
史妮穿了一條黑皮褲,黑色四吋半高跟鞋,黑底金花絲襪。上面一件新潮皮草短大衣:用一條條黑紫貂皮間紫皮(皮革的皮),紫皮上鑲了七彩水鑽。那皮草像是條短裙多過短大衣,領子左搭右搭的。
她的頭髮全梳在額頭前,像個髻。不,不像髻,像沙翁(通心炸麵包),那麵包發上,用顏色噴霧劑噴上了一圈黑紫、一圈金、一圈紫……
“打令,”史妮手握著黑色水鑽手袋轉了一個圈:“好看嗎?”
“啊!”若望看得有點呆。
“好看嗎?”史妮叫了,她急性子:“快告訴我,由頭到腳都是我自己設計的!”
“好看!”若望是個有教養的孩子。
“真的呀!”史妮捱過去攬住他的手臂,緊張、興奮又開心:“沒白費心機。若望,你快看看我的面部化妝,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