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讓楊白兮看見自己。唐繪青又在心裡想，也許自己早就被覃秘書看見了。當你以為別人是你的獵物的時候，其實，你自己早就已經成為別人的獵物。當你站在高處窺視別人的時候，也許別人正在更高的地方窺視你。唐繪青不禁一陣苦笑，他孃的，人生就是這麼可笑。

10。告別儀式（9）

正在此時，唐繪青的手機響了，是政協主席袁國富打來的：“喂，老唐啊，你在哪？”唐繪青本來想說自己在辦公室，但又覺得在沒有搞清袁國富的意圖之前，這麼說不妥，便打哈哈：“老袁，又有什麼吩咐？”

“老唐，你不要以為躲進車裡我就看不到你啦。我就在你對面的山腰上，哈哈厖老唐啊，你這個搞組織工作出身的同志什麼時候也學會克格勃的套路了？”袁國富在電話裡說。

唐繪青心底一緊，暗自慶幸自己多長了個心眼，沒有說謊，否則以後會被袁國富當成笑柄。“老袁啊，你真是比美國的間諜衛星還厲害，什麼都瞞不過你。”

“老唐，我們撤吧。剛才我和省裡的同志聯絡了，說省裡沒有來人，李大國現在還在麗陽，不會來東洛了。”袁國富說。

“既然如此，那就撤吧。”唐繪青回答道。

此時，快到追悼會的時間了，王小彌又打了幾個電話，獲得的資訊也是上面不會來人了。

唐繪青喊王小彌上車，車掉頭往山下開。到了一個樹高林密的轉彎處，他讓小郎將車子停下，說再等等，看看有沒有新動靜。唐繪青參加工作以來，每次辦事都十分縝密，能發現別人不能發現的東西，因此總能贏得上司賞識，升遷很快。

王小彌下車，找了個隱秘的地方，拿起望遠鏡透過樹叢的縫隙，朝山腳眺望。他發現，殯儀館碩大的前坪停了幾十輛轎車，很多車上放著花圈，或在車位，或在車頂。這些車子的牌照大多用光碟遮了牌照。很多轎車裡坐滿了人，卻沒有下車。也有少數轎車的人下了車，在相互交談著。此時，離馬之棟的追悼會正式舉行的時間已近，這些人都沒有進去的意思，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王小彌朝遠處搜尋了一番，發現離殯儀館不遠處的岔道和地勢稍高的叢林間，停著各式各樣的轎車，有的雖然較為隱秘，還是可以看得到。

看到這一幕，王小彌覺得特別滑稽。殯儀館內冷冷清清，外面卻是一片熱鬧景象，真是生死兩重天啊。這個本該悼念死者的追悼會，在此刻卻變成了一場勢利政客們的表演秀。

有的人活著，卻比死了的人還要冷漠。有的人死了，卻比活著的人還要真實。

王小彌將情況向唐繪青作了彙報。唐繪青說，這些人都在等著省裡的人來。唐繪青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時間馬上就十點了，到了馬之棟追悼會開始的時候。他對王小彌說，追悼會開始二十分鐘後就返回市裡。

就在此時，王小彌發現前方忽然出現了一條長龍，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龐大的車隊。車隊的前面是二十多輛轎車，中間是五六十輛計程車，後面還有十多輛帶露天車廂的貨車。貨車的車廂裡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

“唐主任，又來了很多車！”王小彌驚呼。

唐繪青一聽，立即從車內走下來，似乎不太相信，拿起望遠鏡看了一陣後自言自語地說：“難道省裡的人現在才來？”

小郎一聽，立即反應過來，拿起望遠鏡開始辨認車牌和司機，觀察了一小會兒，他說：“不是省裡的車隊，牌照都是東洛本地的。”

不一會兒，車隊就到了殯儀館停車坪。停車坪裡事先在等待的各機關來人見突然湧進來這麼多車，連忙躲進自己的車內不出來。

原來，這個車隊是東洛的老百姓自發組織的。他們聽說馬之棟的追悼會在此舉行，有人在網路上發了倡議帖，呼籲支援馬之棟的人前往殯儀館參加馬之棟的追悼會，送他最後一程。

10。告別儀式（10）

當車隊進入停車坪的時候，唐繪青才看清楚，車隊足有百餘輛車，都開著車燈，猶如一條緩緩遊動的巨龍。車隊停好後，車裡的人全部下車，統一鳴喇叭。喇叭聲足足響了兩分鐘，在僻靜的山谷間顯得格外尖銳而響亮。

小郎不禁說：“只怕殯儀館的死人都被這喇叭聲搞活了。”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被喇叭聲驚動了，紛紛跑了出來。

這時，前來悼念馬之棟的群眾紛紛打出條幅，上面寫滿了各式各樣的標語：

“馬市長，您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馬市長，我們永遠擁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