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兩個娘,一個天天陪著她,另一個娘一年,只見二、三次,每次來都會陪她一整天,甚至帶她出去玩。
夫人曾經對她說,天天陪著她的娘是養母;一年來二、三次的娘是生母,她不懂什麼是生母和養母,但她知道兩個娘都對她很好。
每次這個娘來,另一個每天陪著她的娘就會很擔心又緊張的在一邊看著,尤其每次她被帶出“月泉門”,晚上被送回來時,養母就會緊緊的抱住她,久久不放開,好像差點失去她一樣。
爹、哥哥和養母說她叫“沈雲霓”,他們都喜歡叫她“霓霓”;但生母私下總是叫,她“小倪”,還寫了“袁小倪”這個名字給她看,同時告訴她,這是她另一個名字,而且這個名字是她們母女倆之間的秘密,誰都不能說。
“小倪,娘要帶你離開。”撫開她汗溼的發,來人輕聲道。“我們安安靜靜的,不要吵到其他人。”
“要去玩嗎?”和以前一樣。
娘幽柔一笑,抱起她,轉身就要離開,卻聽到一旁驚訝的叫聲。
“袁姨?!”小男孩沈雲希端著兩杯水走來,見到來人嚇了一跳!
他知道這位他喚袁姨的“袁晴思”,對沈家而言是“特別”的重要人物,爹對她相當敬重及禮遇,連“月泉門”一些重要地方的機闖進出方式都告訴她,她也是妹妹沈雲霓的生母。
對這位袁姨,沈雲希最深的印象是她相當美麗,說話的聲很輕沉,每年她會有幾天來到“月泉門”見女兒。
每當她來,娘就會很緊張,每當妹妹一被袁姨帶出去,娘一整天更是食難下嚥,就怕妹妹從此一去不回,因此,只要袁姨來的日子,“月泉門”上下,就會特別留意!
“雲希,袁姨要帶她走了,謝謝沈家對她照顧至今。”
“你、你要帶霓霓去哪?”沈雲希手中的水杯當場掉落。
看到他一臉惡夢成真的驚恐,袁晴思美麗的面容不禁歉然,長聲嘆息。
“對不起,雲希,她不能當沈家人。”說完,抱緊,女兒,轉身以輕功奔開步伐。
“不要!不要帶走妹妹——袁姨——求求你不要把她從我們身邊帶走——娘禁不起的——”見到對方瞬間巴在數步之外,他隨即追上。“妹妹——不要走——”
“哥哥——”小云霓意識到今天不同於以往,尤其看到哥哥驚喊的追著,她掙扎。“娘、娘,我不要去玩了——放我下來——娘——”
“小倪,你乖,以後你的爹、另一個娘和哥哥,你都不能再見面了。”
“我不要——我不要——哥哥——”她泣喊起,卻掙脫不開,朝身後追趕的小少年伸著雙手揮舞哭叫。“霓霓不要離開你——不要離開爹孃——哥哥——”
年紀與武功底子的差距,追趕的距離越拉越大,前方小云霓痛哭的小臉越來越遠,他氣力漸弱,腳步一踉蹌的跌倒!
“哥哥——”
“妹妹——”
再爬起,卻見前方那遭到讓他追趕不及的距離!妹妹被帶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這個認知讓沈雲希恐慌的大喊——“霓霓——練好輕功——你要飛回來——”
“雲希哥哥——”猛然睜開眼,心情猶難平定的激動,隨即發現滿室昏暗,外邊寒風回嘯。“今晚還是離開沈家的夢嗎?”
從夢中驚醒的袁小倪,坐起身,夢中的一切不停的迴盪心絃,她難受的支顎,努力想平定那惶恐的心情,她不喜歡離開的夢,每天她最期望的,便是入睡後,作一場回家的夢。
多少年來,她期待著入睡後的夢,因為她總是在夢中……回到“月泉門”、回到有家人在的地方,只有夢能讓她擺脫一切承諾,回到她渴望的家。
以前,牟老鍛練她的武功時,每一天她努力讓自己耗盡氣力,不在乎傷痕累累,這樣沾枕即睡,就可回家了。
她只怕,睡得不夠深沉,作不了回家的夢,見不到爹、娘、見不到哥哥,又怕睡得太沉,一覺無夢,都是她最恐懼的事!
只要當天無夢,她的心就空到像破了個洞一樣,一股沉鬱就要衝出喉頭,思念的沉重讓心開始抽痛,雙眼發熱,淚,幾欲奪眶……
一滴淚都不要流……在讓你痛苦的人和事情眼前,那隻會讓自己的勇氣和決心隨著你的淚都失去。
這句話幾乎伴著她的成長,從小隻要遇上痛苦情緒,她學會咬緊牙關,用力一瞧,將這份從喉頭湧出的難受吞下,再大的痛苦只要她能嚥下,就能再走下去。
只要給她一場回家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