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不會!”小羅叫著說,走遠了。
楊明遠和王孝城進了茶館,兩人又是茶,又是酒,談談說說。時間十分容易過去,一忽兒,天色就暗下來了,茶館裡到處都點起了燈,兩人仍然沒有離去的意思。楊明遠對著茶館門口,靜靜的說:“小羅回來了,不知道贖了毛衣沒有?”
小羅果然大踏步的跨了進來,直接走到楊明遠和王孝城的桌子前面,在凳子上一坐,說:“我在城裡碰到胖子吳,大家決定今晚在沙坪壩鎮口那家小茶館中聚齊,商量商量送什麼東西給何慕天和夢竹,胖子吳的意思,是南北社會員們聯名合送,因為大家都窮,恐怕得湊了錢才夠。”
王孝城望著小羅的手,小羅手裡有個報紙包。
“你手裡是什麼?毛衣嗎?”
“不是!”小羅眉飛色舞的說,舉起手裡的紙包,撕掉了外面的紙,笑著說:“我買來送蕭燕的,好可愛!”
楊明遠和王孝城一看,原來是隻玩具的哈巴狗,有白色的長長的毛,和一對亮晶晶的黑眼珠,做得十分逼真,也十分惹人喜愛。王孝城點點頭說:“毛衣呢?”“去他的毛衣,這個比毛衣可愛多了!”
“你把贖毛衣的錢,拿去買了這個哈巴狗?”楊明遠問。
“一點不錯!”小羅得意洋洋的。“我保管蕭燕會喜歡!”
“我保管她不會喜歡!”王孝城說:“要是她知道你拿贖毛衣的錢買了這麼個玩意,她不更生氣才怪!”
“打賭!”小羅叫。
“賭就賭,賭什麼?”王孝城說。
“十包五香豆腐乾!”
“外加一碗餛飩!”
“好,一言為定!”小羅叫:“明遠是證人。”
“無論你們誰贏了,”楊明遠說:“我都得沾一份。你們賭得越多越好,我樂得當證人!”
“現在就去找蕭燕,如何?”小羅說:“反正要到沙坪壩茶館裡去,就先到中大去接她出來吧!”
“好吧!”王孝城說:“馬上去!”
三人出了邱鬍子茶館,穿過藝專的校舍,走了出去。大家在路上走走說說,風很大,寒氣砭骨而來。小羅冷得直打哆嗦,鼻子裡撥出熱氣全凝成了兩道白色的煙霧。楊明遠裹緊了圍巾,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王孝城因為剛剛喝了兩杯酒,倒反而不大怕冷,望著小羅直搖頭:“看!冷成這副德行,還把錢拿來買玩具狗,讓毛衣睡在當鋪裡!別說蕭燕要生氣,我看了都要生氣!”
到了中大,在女生宿舍門外,找到門房去通報,三人在門口等。只一會兒,蕭燕圍著圍巾,穿著厚厚的大衣,從裡面跑了出來,高興的說:“接我去茶館嗎?我正準備去,一塊兒去吧!”看到了小羅,她的臉一沉,沒好氣的說:“我說過不理你了,你又跑來做什麼?”
“我想出你為什麼生氣了,”小羅說:“毛衣,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了!”蕭燕仍然板著臉:“看你冷得那副怪相,毛衣贖回來沒有?”
楊明遠和王孝城相對看了一眼,又轉頭去看小羅如何應付,小羅不慌不忙的,慢吞吞的說:“毛衣嗎?──”說了三個字,就像忘記了那回事似的,突然舉起那隻哈巴狗來,往蕭燕鼻子底下一送,嘻皮笑臉的說:“哈巴狗,哈巴狗。”
蕭燕冷不防的看到毛茸茸的東西,嚇了一大跳,好不容易定下心來,才看清是隻玩具的哈巴狗。她用手拍拍胸口,喘著氣說:“你這是幹什麼?”
“這個嗎?”王孝城笑著說:“就是贖毛衣的成績,我們攤了錢給他去贖毛衣,毛衣沒贖回來,贖出這麼個東西來!”
小羅仍然嘻笑著,把那隻玩具狗在蕭燕鼻子前面不停的晃來晃去,嘴裡重複的嚷著:“哈巴狗,哈巴狗!”
“哈巴狗!哈巴狗!”蕭燕望著冷得發抖的小羅,氣不打一處來,對小羅叫著說:“去你的哈巴狗!你的毛衣呢?”
“在當鋪裡。”小羅呆呆的說,接著,又咧開嘴笑了,繼續把哈巴狗在蕭燕的鼻子前面晃動,傻兮兮的說:“你看!哈巴狗,哈巴狗,很可愛的哈巴狗。”
蕭燕氣得說不出話來,但,看到小羅那副滑稽樣子,和嘴裡一個勁的“哈巴狗”,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可是,笑歸笑,想想看又實在氣人,就又用手去揉眼睛,一揉眼睛,眼淚就撲簌簌的向下滾,一時間,也不知道她是在哭還是在笑。王孝城、楊明遠,和小羅都呆住了。半天后,王孝城問蕭燕:“喂,你是在哭呢?還是在笑呢?你是高興呢?還是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