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雅淳厚?”夢竹遮住眼睛的手放了下來,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聲。“儒雅淳厚?看來他的風度不改!魏如峰,我告訴你,”她收住笑,冷冷的說:“你姨夫是個標準的偽君子!”
“伯母!”魏如峰站了起來:“您願意見一見我姨夫嗎?人生沒有不能化解的仇恨……”
“不!”夢竹反射似的叫了出來:“永不!我永不想再見他!”
她站起身來,板住了臉,冷冰冰的說:“好了,魏如峰,你可以走了!”
“伯母……”
“夠了,你不必再說了!”夢竹嚴厲的打斷了他。
“伯母……”魏如峰勉強的再叫了一聲。
“我說夠了,你知道嗎?我不想再聽,你知道嗎?”
魏如峰住了嘴,停了約一分鐘,轉過頭去,他走向玄關,夢竹仍然佇立在房間內。魏如峰穿上鞋,回頭再望了夢竹一眼。
“您是個不近人情的母親!”他說。
“是嗎?”夢竹毫無表情的問。
“冷酷、殘忍、而無情!”魏如峰憤憤的接了下去:“我奇怪曉彤會是你的女兒!”他走向大門口,扶著門,怒氣未消,他又大聲的加了幾句話:“現在不是父母之命的時代了,你別想製造羅密歐與茱麗葉似的悲劇,我告訴您,您同意也罷,不同意也罷,我不得到曉彤就誓不放手!”
第十章
大門砰然一聲,被帶上了。魏如峰的影子消失在門外。夢竹像個石像般挺立在屋裡,那“砰”然的一聲的門響,如同一個轟雷般擊在她心上,震痛了她每一根神經。“冷酷、殘忍、而無情!”這是她?還是命運?還是人生?還是這難以解釋的世界?她的雙腿發軟,扶著椅子,她的身子溜到榻榻米上。把前額頂在椅子的邊緣上,她喃喃反覆的呻吟的念著:“冷酷、殘忍、無情!冷酷、殘忍、無情!冷酷、殘忍、無情……”
淚滑下了她的面頰,滴落在榻榻米上。
何慕天沉坐在椅子裡,眼睛對著窗子,愣愣凝視著窗外的藍天和白雲。陽光美好的照耀著。大地無邊無際的伸展著,清新而涼爽的空氣從大開的視窗湧進來,攪散了一夜所積的香菸氣息。何慕天滅掉了手裡的菸蒂,下意識的再燃著了一支,噴出的煙霧衝向視窗,又迅速的被秋風所吹散。坐正了身子,他揉揉幹而澀的眼睛,試圖在腦子中整理出一條比較清楚的思路,但,用了過久的思想,早已使腦子麻木。他擺了擺頭,頭中似乎盛滿了鋸木屑,那樣密密麻麻,又沉沉重重。思想是渙散的,正像那被風所弄亂了的煙霧,沒有絲毫的辦法可以讓它重新聚攏。
有人敲門,不等何慕天表示,魏如峰推開門走了進來。撲鼻而來的香菸味幾乎使他窒息,依然亮著的電燈也使他愣了愣。伸手摸到門邊的開關,滅了燈,關上門,他走到何慕天身邊來,無精打采的問:“你一夜沒有睡嗎?姨夫?”
“唔,”何慕天不經心的哼了一聲,抬頭看了看魏如峰。
“你起來了?”
“我已經出去一趟又回來了,”魏如峰說,在何慕天對面坐了下來。“我剛剛到曉彤家裡去和她母親談了談,那是個專制而固執的母親,完全──不近人情!”何慕天的手指扣緊了椅子的扶手,眼睛緊緊盯著魏如峰,噴出一口濃重的煙霧之後,他沙啞的問:“她──怎麼說?”
“不許曉彤和我來往!除非──”“除非什麼?”
“除非我和您斷絕來往,關係,及一切!”
何慕天一震,一大截菸灰落在衣服上。他凝視著魏如峰,後者的臉色是少有的蒼白、鬱憤、和沮喪。把手插進了濃髮裡,魏如峰鬱悶的嘆了口氣,突然抬起頭來說:“姨夫,以前你到底對他們做過些什麼?你們真有很不尋常的仇恨嗎?”
“很不──尋常──”何慕天喃喃的念著說。
“姨夫,你能告訴我,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何慕天默默的搖頭,停了好久,才振作精神的喘了口氣,問:“如峰,告訴我,你是不是很愛曉彤,非娶她不可?”
“姨夫,你──我想,你該看得出來。事實上,不論情況多麼惡劣,不管環境的壓力和阻力有多大,我都不會對曉彤放手,我們彼此相愛,為什麼要犧牲在長一輩的仇恨裡呢?”
“那麼,如峰,答應他們和我不來往吧!”何慕天率直而簡捷的說。
“噢,姨夫!”魏如峰喊了一聲,直視著何慕天的臉:“我不能!”
“如峰,”何慕天把一隻手壓在魏如峰的手背上,悵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