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知怎的就給‘哼’了一聲。鄉丁牛運通更是冒失,聽到我‘哼’這一聲,沒問青紅皂白就扣動了槍扳機,猛不丁一槍把趙廣鎖給撂在那裡了。你說趙廣鎖他怎麼還就是個地下共產黨員?”牛保國此時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卻已經後悔得痛心疾首了。
“我們已經從華陰縣解放前的有關檔案資料中查出來,解放前趙村的趙廣鎖起初仗義行俠,劫富濟貧,一直是孟至鄉趙村一帶‘農運’的領頭人。他向來積極靠攏黨組織,黨組織經過長期的考驗培養,後來就接收其為中共地下黨員,然而卻被你這個無人性的東西一槍給殘酷殺害了。”紅聯指總司令振振有辭地說,“鐵證如山,我看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我……我……”牛保國目瞪口呆,“我”了半天,結果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趙紅衛見牛保國嘴裡一個勁兒地支支吾吾,說不出個字面來,心裡早就頗煩了,嘴裡罵罵咧咧地說:“我看你這熊是一點兒都不老實,不動用無產階級專政的暴力修理修理,量你心就不甘。”他們這夥人的行話把下狠勁整治人就叫做“修理”或者是“圓圈”,拿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拷打,用酷刑。於是站在當間四根大柱子底下的那幾個彪形大漢立馬就解下了纏在腰間的鋼鞭,朝著牛保國的身上,劈頭蓋臉地噼裡啪啦亂抽了起來,直打得牛保國抱著頭,在這大殿裡狼奔鼠竄,四處躲藏,恨不得能有個地縫鑽了進去。怎奈這大殿裡再寬廣就是那麼大一點兒地方,你想想,他又能跑到哪裡,躲藏到何處去呢?想躲無處躲,要藏又無地藏,他只能疼得嘴裡像殺豬一樣“吱——吱——”的一個勁兒不住慘叫著呼爹喊娘。他的身上隨著鋼鞭的不住落下,衣服就裂開了一道道口子,皮肉暴起了縱橫交錯的血槽。
“爺,好我爺哩!你饒了我吧。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趙廣鎖他是地下共產黨員!我他媽的不是人,把眼睛瞎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爺,饒了我吧——”牛保國沒命地哭叫著,苦苦地哀求紅衛兵造反派饒了他這一回。可是能夠站在這裡的人,哪一個是省油的燈?哪一個會因他哭叫得悲慘、哀傷而心慈手軟?這些人這樣的場面見多了,他們一個個都認為這時候是下手越狠越過癮。
“我日你媽的,人死了你說一句你錯了就完了?人頭都掉地上了,你說句錯了能不能給他就再安上?”他們在這個當口一個個都在不遺餘力地乘機表現自己無產階級革命的堅定性,直把牛保國打得想跑也跑不動了,慌忙鑽到一個牆角,雙手緊緊地抱著頭,屁股撅起老高,不住地哆嗦,聲嘶力竭的喊叫,最後癱瘓在地上昏死過去。這些人這才一個個喘著粗氣,忿忿不平地漸漸停住了手。
“沒看這熊既不經打,還又是塊茅坑沿子的石頭。”趙紅衛漲紅著臉,忿忿不平地說,“哼,能把你弄到這兒來,就不怕你臭、硬。我們偉大的領袖毛主席早就教導我們說了:‘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他們搗亂,失敗;再搗亂,再失敗,直至滅亡——這就是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的邏輯。”“敵人不投降,我們就堅決叫它滅亡。”紅聯指總司令頤指氣使地說,顯得早已胸有成竹,“整治這種人我有的是辦法。給上老虎凳!”他手下的人一聽這話,馬上就用涼水潑醒了已經昏死過去的牛保國,七手八腳地把他從牆角又拖了過來,打算給他上老虎凳。
牛保國一見這場面,膽早嚇破了,手刨腳蹬,拼死掙扎著不肯去,可是事情這會兒怎麼由得了他?這夥人都是些身強力壯的小夥子,不由分說,三打五除二就把他死死地捆在了一條長凳子上。牛保國魂不附體,只顧拼命地哭喊著:“八爺,饒了我吧。你把我饒了吧,好我的八爺哩!”“說!老實交代你的問題,解放前你一共槍殺了多少共產黨員?不說,想與人民為敵,別說你叫八爺,就是叫九爺、鉤鉤爺都不頂事!”這些人開始給牛保國緊綁在長凳上的腿下面加磚,逼他招供。
“我解放前再沒有殺過什麼人。我沒有,真的再沒有啊!哎喲媽呀——疼死了。我這下不得活了!”隨著造反派給牛保國腿下又加的那一塊兒磚,牛保國疼得忍不住悽慘地哭叫著,豆大的汗珠子流得滿臉都是,從額頭直往下滾落,止不住的汗水又一次浸溼透了他渾身上下的衣服,但是他還是死活都不肯按照造反派們的意思胡亂招供,因為他心裡最清楚不過這一招供的嚴重性了,求生的本能支撐著他的意志。他腳後跟底下的磚塊於是越加越多,由一塊兒增加到兩塊兒,又由兩塊兒增加到了三塊兒……隨著腳後跟下面所墊磚塊的不斷增加,他那肝腸寸斷,苦痛難耐的哀求哭叫聲禁不住就嘶啞了,而且越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