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鵠床判小N以趺磁艿每�兀�業奶歟 �
於是匆匆忙忙跟我握了握手,跨上他的包車。
他永遠挾著他的公文皮包。並且永遠帶著他那根老粗老粗的黑油油的手杖。左手無名指上帶著他的結婚戒指。拿著雪茄的時候就叫這根無名指微微地彎著,而小指翹得高高的,構成一朵蘭花的圖樣。
這個城市裡的黃包車誰都不作興跑,一腳一腳挺踏實地踱著,好像飯後千步似的。可是包車例外:叮噹,叮噹,叮噹──一下子就搶到了前面。黃包車立刻就得往左邊躲開,小推車馬上打斜。擔子很快地就讓到路邊。行人趕緊就避到兩旁的店鋪裡去。
包車踏鈴不斷地響著。鋼絲在閃著亮。還來不及看清楚──它就跑得老遠老遠的了,像閃電一樣快。
而──據這裡有幾位抗戰工作者的上層分子的統計──跑得頂快的是那位華威先生的包車。
他的時間很要緊。他說過──
“我恨不得取消晚上睡覺的制度。我還希望一天不止二十四小時。抗戰工作實在太多了。”
接著掏出表來看一看,他那一臉豐滿的肌肉立刻緊張了起來。眉毛皺著,嘴唇使勁撮著,好像他在把全身的精力都要收斂到臉上似的。他立刻就走:他要到難民救濟會去開會。
照例──會場裡的人全到齊了坐在那裡等著他。他在門口下車的時候總得順便把踏鈴踏它一下:叮!
同志們彼此看著:唔,華威先生到會了。有幾位透了一口氣。有幾位可就拉長了臉瞧著會場門口。有一位甚至於要準備決鬥似的──抓著拳頭瞪著眼。
華威先生的態度很莊嚴,用種從容的步子走進去,他先前那副忙勁兒好像被他自己的莊嚴態度消解掉了。他在門口稍為停了一會兒,讓大家好把他看個清楚,彷彿要喚起同志們的一種信任心,彷彿要給同志們一種擔保──什麼困難的大事也都可以放下心來。他並且還點點頭。他眼睛並不對著誰,只看著天花板。他是在對整個集體打招呼。
會場裡很靜。會議就要開始。有誰在那裡翻著什麼紙張,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擬聲詞,模擬細小的摩擦聲音。〕的。
華威先生很客氣地坐到一個冷角落裡,離主席位子頂遠的一角。他不大肯當主席。
“我不能當主席,”他拿著一支雪茄煙打手勢。“工人抗戰工作協會的指導部今天開常會。通俗文藝研究會的會議也是今天。傷兵工作團也要去的,等一下。你們知道我的時間不夠支配:只容許我在這裡討論十分鐘。我不能當主席。我想推舉劉同志當主席。”
說了就在嘴角上閃起一絲微笑,輕輕地拍幾下手板。
主席報告的時候,華威先生不斷地在那裡括洋火點他的煙。把表放在面前,時不時像計算什麼似地看看它。
“我提議!”他大聲說。“我們的時間是很寶貴的:我希望主席儘可能報告得簡單一點。我希望主席能夠在兩分鐘之內報告完。”
他括了兩分鐘洋火之後,猛地站了起來。對那正在哇啦哇啦的主席擺擺手:
“好了,好了。雖然主席沒有報告完,我已經明白了。我現在還要赴別的會,讓我先發表一點想見。”
停了一停。抽兩口雪茄,掃了大家一眼。
“我的意見很簡單,只有兩點,”他舔舔嘴唇。“第一點,就是──每個工作人員不能夠怠工。而是相反,要加緊工作。這一點不必多說,你們都是很努力的青年,你們都能熱心工作。我很感謝你們。但是還有一點──你們時時刻刻不能忘記,那就是我要說的第二點。”
他又抽了兩口煙,嘴裡吐出來的可只有熱氣。這就又括了一根洋火。
“這第二點呢就是:青年工作人員要認定一個領導中心。你們只有在這一個領導中心的領導之下,抗戰工作才能夠展開。青年是努力的,是熱心的,但是因為理解不夠,工作經驗不夠,常常容易犯錯誤。要是上面沒有一個領導中心,往往要弄得不可收拾。”
瞧瞧所有的臉色,他臉上的肌肉聳動了一下──表示一種微笑。他往下說:
“你們都是青年同志,所以我說得很坦白,很不客氣。大家都要做抗戰工作,沒有什麼客氣可講。我想你們諸位青年同志一定會接受我的意見。我很感激你們。好了,抱歉得很,我要先走一步。”
把帽子一戴,把皮包一挾,瞧著天花板點點頭,挺著肚子走了出去。
到門口可又想起了一件什麼事。他把當主席的同志拽開,小聲兒談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