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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和加爾文的面孔。現在是你逃跑的好機會,如果你打算逃走的話。”但是她彷彿不在聽自己講話,也不希望這些話具有任何確切的意思:在苟延殘喘的夏日的返照回光之上,半死不活的秋天不知不覺地已經降臨了。“現在整個事情完了,”她暗自思忖,“了結了。”剩下的惟有等待,再等一個月過去就會明確。她曾經聽一個黑人婦女說過,必須過了兩個月之後才會經常有感覺。還得再等一個月,她老注視著日曆。為了記清楚,她在日曆上畫了個記號,這樣就不會出錯了;她守在臥室窗邊,看著這一個月完結。開始出現霜凍了,有些樹葉在逐漸變色。日曆上標明的那天來了又過去,她讓自己再等一個星期以便加倍地證實。她並不因為沒有出乎預料而感到高興。她平靜地出聲說道:“我懷上小孩了。”

“我明天就走,”就在當天他暗暗對自己說道。“星期日離開,”他盤算著,“我要等著領取一週的工錢,然後一走了事。”他開始盼望星期六到來,籌劃著該去什麼地方。那一整個星期他都沒見到她。他期待著她會請他去一趟。無論是進入或離開小木屋,他發現自己總迴避朝那幢樓房瞧,這同他到小木屋住下的第一個星期內的情形一樣。他全然沒有見到她,只是常常看見黑人婦女穿著不成式樣的抵禦秋寒的衣服沿著常走的舊道來往進出她的房屋。這就是他見到的一切。星期六到了,他卻沒有走。“頂好儘量多掙些錢,”他想,“要是她不急於趕我走,我自己幹嗎著急呢。下個星期六再走。”

他繼續留下了。天氣仍然很冷,看似晴朗卻充滿寒意。小木屋透風,每當他上床鑽進棉毯便想到樓房裡的臥室,生著火,床上多的是被子,棉絨被子。如此接近自哀自憐他有生以來還不曾有過。他想:“她起碼得再送我一條毯子。”也許他自己得買一條。可是他沒買,她也沒送。他等待著,彷彿覺得等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二月的一天晚上,他回屋後發現帆布床上有一張她寫的紙條。沒有幾個字,幾乎是一道命令,叫他當晚到她屋裡去。他不感到奇怪,從未遇見過女人找不著別的男人相伴而到了一定時候能不回心轉意的。現在他卻明白,明天就該離開。“這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日子,”他想,“我一直等著接受報復。”他換了衣服,把面也刮光了,毫無意識地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新郎。像往常那樣,他在廚房發現桌上為他擺好了食品,他沒上她那兒去的整段時間,每天都是如此。他吃完飯後朝樓上走去,不慌不忙。“咱們有整晚的時間,”他想,“明天晚上,後天晚上,當她發現小木屋裡空無一人,那就夠她細想了。”她坐在壁爐前面。他進去時她連頭也沒轉動一下,只叫道:“把那把椅子帶過來。”

第三階段就是這樣開始的。這比起前兩個階段來更令他一時摸不著頭腦。他原以為會見到渴求的表示,一種巧妙的道歉,或者沒有任何道歉的表示,只是沉默不語需要他去親暱。他甚至做好了這樣去做的準備。可他發現的卻是一個陌生人,她以男人般的沉著堅定掀開他的手,當他在迷惑絕望之餘最終伸出手去摸她的時候。“得啦,”他說,“如果你有啥話要告訴我。咱們常常在那事後談得更融洽。那不會損傷胎兒的,如果你一直擔心的就是這個。”

她只用一句話就把他留下了:“你有沒有意識到你在浪費自己的生命?”他第一次正視她的面孔,目光落在那張冷漠、疏遠而狂亂的臉上,他坐在那兒像一塊石頭似的望著她,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費了不少工夫才理解到她的意思。她根本沒有看他一眼。她坐在那兒直盯著火苗,面容冷淡沉靜,陷入沉思,像對一個陌生人那樣同他談話,而他卻聽著,憤怒而又驚訝。她要求他接手她所有的公眾事務——通訊和定期的巡訪,還有那些黑人學校。她如數家珍地向他詳盡地闡述了這個計劃,而他愈聽愈火,越發迷惑不解。他將要全權負責,而她願意充當他的秘書、助手:他倆將一起去巡視那些學校,一起拜訪黑人家庭;他聽著,儘管心裡氣惱卻明白這個計劃荒唐透頂。可是映著寧靜的火光,她沉著的側面卻始終嚴肅鎮定,活像畫框裡的一幀肖像。當他離開的時候,他記得她壓根兒沒提起將要出世的孩子。

他不大相信她神經失常了,以為那是由於她懷有身孕的緣故,同樣他相信這也是她不讓人碰她的理由。他竭力同她爭辯,但如同面壁而談,她一聲不吭,沒有半點兒反響,聽完之後她又用那冷淡平板的語調把剛才的話重述一遍,似乎他什麼也不曾說過。最後他起身離開,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意識到了他已經不在那兒。

之後兩個月裡他只見過她一面。他按自己日常的慣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