腮鬍子已經用剪刀剪得不能再短了,但很顯然米勒沒敢用刮鬍刀給他剃鬍茬。查理·霍格的臉不再像以往一樣精瘦幹練,現在他的臉瘦長、輪廓模糊、臉頰深陷,雙眼凹進去、雙目無神,嘴角鬆弛,牙齒髮黃、有的牙齒斷了,嘴唇不停嚅動但沒有發出聲音。查理·霍格呆呆地站在米勒旁邊,雙肩下垂,右腕的殘肢露在衣袖外面。
“快點,”米勒說,“我們得找到麥克唐納。”
安德魯斯點點頭,三個人從木板人行道上,走到滿是灰塵的街道上,斜穿過街道,朝傑克遜酒吧低矮狹長的正門走去。米勒在前,安德魯斯殿後,他們一個接一個走進狹長低矮的酒吧。酒吧裡空蕩蕩的。掛在落滿灰塵的椽子上的六七盞提燈,只有一盞是亮著的。昏黃的燈光和從前門透進來的亮光聚在一起,把酒吧罩在一大片平展的黑影裡。木板吧檯上有一瓶威士忌,喝了一半,旁邊有一隻杯子。
米勒踱到吧檯跟前,在上面重重地拍了一下,震得空杯子搖搖晃晃地跳動起來。“喂!”米勒喊道,接著又喊了起來,“喂,夥計!”沒有人應答。
米勒聳聳肩,抓住威士忌酒瓶瓶頸,把杯子差不多斟滿了。“拿著,”他對查理·霍格說,一邊把酒杯推給他,“免費的。”
查理·霍格站在安德魯斯旁邊,看了一會兒,沒有動威士忌。他的眼睛轉向米勒,又回來看著威士忌。接著他似乎是撲向吧檯一樣,腳下還算利索,沒有摔倒。他哆哆嗦嗦地拿起酒杯,酒潑灑到了手上和手腕上,然後迫不及待地把酒杯遞到嘴邊,頭往後一仰,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
“慢點,”米勒說,同時抓住他的殘肢搖了搖,“你好長時間沒有喝了。”
查理·霍格甩開他的胳膊,彷彿米勒的手是他的光膀子上的一隻蒼蠅。他把空杯子往吧檯上一放,兩眼淚汪汪的,大口喘著氣,好像剛剛跑了很長一段路程似的。接著他緊繃著臉,臉色蒼白,他屏住氣,過了一會兒,然後幾乎若無其事的樣子;他趴在吧檯上,上半身越過吧檯,吐在了吧檯後面的地上。
“喝得太猛了,”米勒說,“我跟你說過。”他又往杯子裡倒了一點威士忌,僅有一英寸高,“再試試。”
查理·霍格一飲而盡。他等了一會兒,然後衝米勒點點頭。米勒又倒了一點兒,酒瓶差不多空了。他等查理·霍格又喝了一點兒,然後把酒瓶裡的酒全部倒進杯子裡,把空瓶往吧檯後一扔。
“我們去看看其他房間有沒有人。”他說道。
米勒領頭,他們三人又一個接一個走進通向緊靠吧檯的大廳的門裡。大廳很暗,只有牆上很高地方的狹小窗戶透進一點昏黃的光線。許多桌子都是空著的,只有兩張桌子前有人。大廳那邊的一張桌邊坐著兩個女人,她們抬頭看了一眼進來的三個人。安德魯斯朝她們走了幾步,黑暗中仔細打量著她們,她們也木然地盯著他的眼睛。安德魯斯移開視線,看著別的地方。在另外一張桌前坐著兩個男人,兩個人看著他們仨,然後繼續低聲交談。其中一人穿著白襯衫,繫著圍裙,他身材矮小肥胖,留著濃密的小鬍子,圓圓的臉在昏暗中閃著亮光。米勒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過粗糙的地板,站在那張桌子旁邊。
“你是酒吧夥計?”米勒問小個子男人。
“是的。”小個子男人說。
“我想找麥克唐納,”米勒說,“他在哪兒?”
“從未聽說過麥克唐納。”酒吧夥計說,然後又轉向他的同伴。
“他是過去這裡的獸皮收購商,”米勒說,“他的辦公地點就是鎮外的小河邊,他的全名是J。D。麥克唐納。”
米勒說話的時候,酒吧夥計再也沒有把臉掉過來。米勒把手放在酒吧夥計的肩膀上,手上一用力,將那人拉轉過來,臉朝著自己。
“我在跟你說話,你要聽著。”米勒壓低聲音說道。
“是,先生。”酒吧夥計說。米勒抓住他,他沒有動。米勒鬆開手。
“好了,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
“聽到了,先生。”酒吧夥計說道。他舔著舌頭,把一隻手放在肩上,揉了揉,“你的話我聽到了。我到這兒來才一個月,或許多一點兒時間。我根本沒聽說過什麼麥克唐納或者什麼獸皮收購商。”
“好吧。”米勒說。他倒退著從酒吧夥計身邊走開。“你到吧檯給我們弄一些威士忌和一些吃的。我這位朋友——”他指著查理·霍格——“吐在了你的櫃檯後面。你最好去清理一下。”
“好的,先生,”酒吧夥計說,“只有一些烤肋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