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板被曬得很黑,笑起來牙齒格外地白,那樣的燦爛。任誰也不會想到,數年後她會落寞地坐在醫院外的小花圃邊上,用再淡漠不過的語氣說‘我扛得住’。
這時才覺察到時光的殘酷,它在不經意間抽走人的意志與生氣,輕而易舉地讓人卸下自尊與尊嚴,老老實實地跪倒在現實腳下。或許並不要一生,可只消一刻便足夠屈辱。
她曾切身體會。
來省醫就診的人多,婦產科就更不用說了。蘇若童硬著頭皮,拜託同事在這裡當護士長的母親走了後門。有熟人事情就好辦多了,硬是擠了個號排進去。方薇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手術後也只打算在醫院附近的小旅館對付兩天,等身體緩過來就走,完全沒調養的想法。
她不放心,特地求了人將手術排在週五。自己則是和父親扯了謊,準備等方薇做完手術送她到旅館休息,這兩天裡再去買些營養品給她補補身體。
事情就是這樣湊巧,在方薇進去做手術的時候她正要出去轉轉透口氣,好死不死就撞到這世的冤家。
躍東乍一見她時還很驚喜,等他看清她是從哪兒出來的時候,驚喜成了驚嚇。再看她看到自己那急慌慌的樣子,他那腦容量瞬間不夠用了。
男人麼,生來就帶著自大光圈的一種生物。他們永遠不會明白青春期少女痛經起來堪比孕婦生產,也是需要火速來婦產科調理痛經失調的。他們只會因為陪老婆來醫院檢查、待產,就認準了婦產科是孕產婦專用。要把他們在這方面的腦敏感度再調高一些些,也不過是意識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陸東躍捏著她的手腕,也還顧著眼下這場面,沒有大聲嚷嚷而是壓著嗓子問她:“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
她不願意和他在大庭廣眾下拉扯著難看,於是放軟態度,“你先鬆開我好不好?有什麼事我稍後會和你解釋。”
他冷笑,“稍後?我剛才要一錯眼沒看到你,什麼都晚了。”說著就將她半圈在懷裡,她的力氣小掙不過他,差不多是被他拖著往外走。
她慌亂間看到小公子和得到中二病似地張著嘴巴站在邊上,急著嚷起來讓他過來拉住他那神經搭錯的兄長。
小公子剛往前邁一步就感覺到兄長火辣辣的視線掃來,嘴巴倒是比大腦先動一步,“大嫂,我哥也是關心你。你好好跟他說嘛。”人也跟著圍過來,竟然是和無良兄長一齊將她往外撈,倆兄弟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地將人給兜到外面。
蘇若童恨得要命,“你以為我來這裡做什麼?確認懷孕?打胎?”陸東躍反問她:“不是?不是你跑婦產科來做什麼?”腦筋一轉就開始氣急敗壞,“扯謊扯得有板有眼的,長能耐了你。”
陸南嘉聽到‘懷孕’‘打胎’這類的敏感詞立刻眼皮子一跳,就跟火燙了似地立刻退得遠遠地。
她氣極反笑:“我來看痛經行不行?”他伸手,“病歷呢?”她未料到他如此老道,一時間竟然語塞。
“病歷也不敢給我看,還想讓我相信你?”
“我連病歷也沒有,醫院怎麼接待我?”這個時候也只能捺著性子和他解釋,免得他越描越黑,“我是陪朋友來的。”
他眨了眨眼。
“她正在裡面手術,很快就要出來。你要不相信,可以在這裡等著,用你的眼睛去證實。我希望你能對這件事守口如瓶,那關乎我朋友的名譽。”
他看得出來她沒有撒謊。
“那天過後,我有買了藥吃。”看著他的目光一點點地冷下去,她仍是繼續說,“就算有千分之一的機率,你也知道受藥物影響的結果。”
陸東躍定定地看著她幾秒後忽地笑起來,“看來真是我多想了,”他慢慢鬆開手,聲音低得近乎聽不見,“可為什麼要這樣?”
陸南嘉在遠處不錯目地看著兩人互動,先頭揀起咽回肚子裡的小心臟又噗嗵噗嗵地跳得熱烈,直到看到他大哥跟斗敗公雞似地垂下腦袋,小公子心裡可難受了。
“我朋友就要出來了,我得去陪她。”她說,“你看,不管是談戀愛還是結婚,也不管是男人的錯還是女人的錯,糟糕的後果總是女人來承擔。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這真不公平。”
陸東躍這次是真的笑了,卻是笑得疹人“你說這麼多,不就是想讓我答應離婚麼。可這真不行。”
她也不惱,“那我們就真沒什麼好說的了。”又看了看時間,“我得去陪我朋友,請你不要過來。”
他和沒聽見似地跟在她後面,她也懶得和他計較。只要他不纏上來,她自然能將他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