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科……三本,我小時候有點淘,學習不好。”大兵道,突然發現一個讓他不心慌的辦法,實話實說,反正不期待。
“哦……學歷有點差啊。”阿姨瞧瞧當家的,那位居高臨下瞥了眼,像是輕蔑一樣,沒吱聲。
“那現在工作呢?”阿姨又問。
“中院,當法警……嗯,那個,沒級別。”大兵道。
“那走動走動啊,這都快三十了,好歹上個科級啊。”阿姨喃喃道,又看了當家的一眼。
大兵訕笑道:“阿姨,我是當兵出身,那個專業……不怎麼對口,可能一時半會,上不去。”
阿姨臉好像又拉長了一分,輕哎了聲,又好奇問著:“那……我聽老宋說,你受過傷?”
“對,訓練受傷,傷在腦部,有過一段失憶經歷,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對不起阿姨,我沒有意瞞著佩佩,第一次見面就告訴她了。”大兵輕聲道,然後發現,阿姨臉上的笑容,就那麼輕輕地消失了。
這時候,他的心也跟著一輕,放鬆了。
他看到了,阿姨的小動作,手肘碰碰老伴,似乎讓老伴開問,那位一直拿著張報紙在裝相,彷彿這時候才發現大兵存在一樣,瞥了眼,淡淡地問:“當的什麼兵種啊?”
“武警。”大兵道。
“立過功啊。”老頭口氣聽不出是肯定還是疑問。
“嗯。立過。”大兵道。
那淡如輕風的樣子,不知道是對功勞的不屑,還是對老爺子的不屑。這位老爺子不算老,最起碼身材保養得很好,一點都沒有發福,就是那眼光大兵受不了,像看叫花子一樣看著他,似乎在審視是不是值得施捨。
“黨員?”老頭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了。
“當然。”大兵道。
“立過功,又是黨員,還被招聘到省城,理論上你是沒有機會回地方的。回來了,還是原職原位,那應該是發生過不如意的事吧?”姜老頭道,這份犀利與他的年齡不太匹配,讓大兵想到了新兵連那個操蛋連長的訓話,咄咄逼人。
“當然,犯過點小錯誤,所以沒有上升的機會了。”大兵笑著道。
“但也沒有達到清除出隊伍的標準?”姜老頭問,表情緩和了。
“當然,否則就不會還穿著這身制服了。”大兵道。
幾句話給他的壓力很大,這世上總有邪門人物,能看到、能猜到、能想到那些隱藏在表像之後的事,身旁無疑就是一位了,此時大兵不敢小覷來人了,偷偷側眼打量,這姜老頭不像老頭,倒像是年齡更小一點的中年人,那種對世事洞若觀火的。
“我沒有讓你難堪吧?”姜老頭問,和靄地問。
大兵不好意思笑笑,搖搖頭,話意卻相反道:“有點,但沒有我現在的境遇難堪。”
“呵呵,有意思。”老頭欠欠身道著:“那接下來可能要更難堪一點,你千萬別誤會,其實我和佩佩媽媽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來看看,是個什麼樣的人,居然把我女兒的性子給改了這麼多。”
“那……您見到了,就這麼個人。”大兵攤手,就這樣了。
“你好像下的功夫不小,佩佩可不是隨便能左右她主見的人,能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嗎?”老頭客氣地問,不過內容可一點也不客氣,就像擔心閨女被個小流氓拐走一樣。
大兵這時候才側過頭,正色地,鄭重地看了姜老頭一眼,心平氣和地道著:“我的客氣只給予對我客氣的人,您確定要聽聽我不客氣的想法?”
“嗯?好啊,我就喜歡這樣真實的。”老頭一愣,老太太臉拉下來了。
“首先,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挑明瞭,她在應付你們,我在應付我媽,做了個樣子就完事;第二,可能您女兒實在是有錢兼有閒階級閒來無事,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她就去找到我媽,扮得很乖巧,讓我媽誤認為她兒子的魅力值很高;第三,我們第二次見面依然是什麼也沒有談,我見她情緒很不好,估計她的任性讓你們很難受,而且她也不好受,所以我就告訴她,讓她換一種方式去對待父母,說白了就是哄爸媽高興高興,省得一天老糾結在一件事,搞得大家心情都不好……就這些。”大兵道,乾脆直說了,潛臺詞很明確,我對你們沒想法,別給我甩臉子。
阿姨愣了,抿抿嘴喃喃了句:“哦,我說呢,這死丫頭。”
老頭卻是眼睛眯出笑容來了,他掏著煙盒,是一個精緻的,黃銅色的,一掀,黃澄澄的菸絲,他饒有興致的捲了一支,等卷完,老伴卻瞪著他,他悻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