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年把幾個碗都收好,端著託案放回到了桌子上,然後去開門。
門突然被拉開,靠在門上聽牆角的福祿一個不慎,險些摔進屋裡。見顧安年出來,他慌忙躬身站好,垂眉低眼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模樣。
“公公,”顧安年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地開口:“勞煩公公差人來換套被褥。”
“是是是,老奴這就去這就去。”福祿連聲應著,腳不沾地地溜了。
顧安年面色不變,轉身回了殿裡,見宋祁端端正正坐在床沿,她不動神色地移開視線。
“咳咳,小七……”宋祁拿拳抵在唇邊,清了清喉嚨,正要開口,顧安年卻淡淡道:“今晚到此為止。”
宋祁面上一喜,他本來想著說兩句好話哄哄,然後退步的,沒想到這會小七自己先退讓了,這還是兩人鬧這麼多次矛盾來,小七第一次退步,他自然高興。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試探性問道:“那水……”
“贏了我就聽你的。”顧安年不等他說完,伸出纖細白嫩的五指。
“……”宋祁突然明白自己眼前這位才是真正的大爺,退步什麼的簡直是奢望。
於是福祿領著換被褥的小丫鬟進來時,兩個主子正熱血高漲地——猜拳。
“很好,我贏了!”宋祁晃著自己的剪刀手,得意地哼起了小調。
顧安年眸色一沉,不在意地一甩頭頭,冷然道:“明日你就沒有這般好的運氣了。”
“啊?”宋祁張大嘴。“不是說我贏了就聽我的?關明日何事?”
“我沒有說過是每天分開算的嗎?”顧安年不解地眨了眨眼,她不會承認這是後面加的。
“……”所有人都默了,福祿頗有些同情地望了眼自家主子,不過想著這算是和好了,他也就沒那麼擔心了。
這一夜,宋祁得以如願以償地與顧安年——同榻而眠,當然,是很規矩的同榻而眠。
翌日,所有人都起了一個大早,跟著馬丞李仲文去了附近的馬場。
馬場離著行宮並不遠。就在行宮後面的一處平原上,一行人步行了一刻鐘便到了。
太陽還未升起,天氣還不熱,又是在這樣氣候涼爽的地方,可說晨間的氣溫是十分舒服的。可就是這短短一刻鐘的路程,卻讓好些嬌貴的小姐抱怨了一路。揮著手中絲帕拭汗的動作就沒消停過。
“明明就有這麼長一段路程。為何不坐馬車來啊,我一輩子還沒走過這麼長的路呢,走得我腿都酸了。”一個鵝黃色紗裙的女子端坐在馬場裡的竹椅上,一邊翹著蘭花指擦拭額上的汗水,一邊指揮著貼身丫鬟捶腿,旁邊還有個丫鬟替她打傘。
“行了。嫻側妃還沒抱怨呢,你有何好嚷嚷的。”有與那女子相好的藍衣小姐勸道。
黃衣女子聞言朝顧安年那邊望了眼,見顧安年氣定神閒,嘴角掛著優雅得體的笑。正跟在宋祁身邊與身側的丫鬟低聲說話,她嘲諷地勾了勾唇角,不無諷刺地道:“人家那是庶女,我這正經的嫡女可不比人家的身糙肉賤。”
“噓,小聲點,被旁人聽了去可如何是好!”之前勸人的藍衣小姐忙捂住她的嘴。
“我又沒有胡說!”黃衣女子拍開好友的手,冷哼道。
“張小姐確實沒有說錯,就算是永濟侯府的小姐,可庶女終究是庶女。”一道宛轉悠揚,又帶著幾分傲然的聲音響起,黃衣女子與藍衣小姐轉頭望去,見了來人,不由扯出抹笑道:“原來是寧國公府的小姐。”
說話之人正是寧秋霜。
方才這兩人的話,寧秋霜全部聽到了,有人不喜顧安年,她自然高興,於是便想著上來打個招呼,拉攏拉攏到自方陣營。
寧秋霜微微頷首,笑道:“張小姐,趙小姐,幸會。”
黃衣女子,也就是張翠伊扯出禮貌溫和的笑,頷首笑道:“寧小姐有禮了。”藍衣的小姐——趙向婷也頷首與寧秋霜致意。
寧秋霜優雅一笑,道:“早先便聽聞張小姐與趙小姐乃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名媛閨秀,今日一見,傳聞果真不假,兩位小姐的氣度實在另秋霜折服。”
寧國公府與永濟侯府的關係,這京中沒有人不知道,張翠伊原還顧忌著寧秋霜聽了她的話會對她不利,現在聽著對方話裡的意思,好像是要與她親近?
趙向婷微微笑著回道:“寧小姐過獎了,倒是寧小姐的大名,我等如雷貫耳。”
寧秋霜眼中閃過傲慢,面上卻一臉謙虛道:“秋霜不過徒有虛名,哪裡比得上兩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