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藍操手看著我。
我摸了摸鼻子:“你要不要也來偷偷地窺一窺,獨窺窺不如眾窺窺,一起窺吧?”
小藍無力揉了揉額角:“你一個人窺吧,小心點,屋裡兩個的身手都是首屈一指的,驚動了他們你就倒黴了。”
於是我歡快地跑去窺了。
透過點開的窗紙,屋中寒燈如豆,一切皆是過去重現,只是原本的女主角柳萋萋已被我不小心推下山崖,守在沈岸床前的女子換做了宋凝。她正凝神端詳沈岸沉睡的臉龐,那樣近,高挺的鼻尖幾乎觸到他緊閉的唇。我想,要是我就給他親上去。剛想完,宋凝不愧將門虎女,頭一低,果然親上去了。因是側面,我視力又著實太好,清楚看到她閉上雙眼,睫毛輕顫,細瓷一般的臉龐上泛起一層薄紅,而沈岸在此時睜開眼睛。
夜雨淅瀝。他抬起手,摟住她的背。她猛地一驚,掙扎著從他身上起來,他卻不放開。他仔細地看她,目光掃過她蓬鬆的黑髮,掃過她的眉毛眼睛。良久,他蒼白英俊的臉龐上浮出莫測笑意,他說:“我認得你,宋凝。”
她眼中閃過慌亂神色,卻在頃刻間鎮定。她微微仰起頭,不說話,只是想和他拉開距離,大約是女子的矜持。我明白她,她既希望沈岸知道她是宋凝,又害怕沈岸知道她是宋凝。因宋凝不只是宋凝,還是黎國大將軍宋衍的妹妹。
沈岸緊緊扣住她:“宋凝,為什麼要救我?”聲音聽不出喜樂。他的模樣,全然沒有當年初見柳萋萋的寬容溫文。
手心都捏出冷汗,果然是我賭輸,果然註定他今生無法愛上宋凝,即便在幻境中也如此。
宋凝發了狠要掙開:“你別以為我多想救你,我只是被你打敗,我不甘心,在我打敗你之前,你不能死,我絕不讓你死,我只是不甘心。”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分析沈岸性格,已能推測事情的發展趨勢。正想離開和小藍另行商議,突然燈火一晃。燭光定住時,床上已變成沈岸上宋凝下的姿勢。我托住下巴沒讓它掉下去,看到他將她牢牢抵在床榻之上,完全看不出重傷未愈。他困惑道:“那你剛才是在幹什麼,宋凝?你是在用嘴幫我打蚊子麼?”
她臉上緋紅一片,登時無言。
他用手撥開她臉上散亂髮絲,撫摸她額角鬢髮,輕聲道:“我一直在想,救我的姑娘會是長得如何模樣,原來你是這個模樣。為什麼從不說話,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桑陽關前的宋凝?”
眼淚滑落宋凝眼眶,她抱住他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為什麼我要告訴你,你一定不想我救你,你一定討厭我,連碰都不願意碰我。你醒了,你醒了就好,我回黎國了,你說你要娶我,就當你開玩笑好了,反正我沒有當真過。”
他哭笑不得地看著她,輕輕拍她的背:“你以為你救下我,很容易麼?你以為我動一次心,很容易麼?”
她哭得更兇:“你說謊,你才見到我,才知道是我。”
他吻她的眼睛,害她哭都哭得不利索:“你說得對,我才見到你,才知道是你,我愛上救我的姑娘,卻不知道她長的什麼模樣。”
七年後的宋凝,總像是捏著情緒過日子,本以為性情使然,今日才明白只是這七年裡,她想要撒嬌的那個人從不理會她而已。她也有這樣的時刻,會大喜,會大悲,她只給心中的良人看這副模樣,這才是天真的、真正的宋凝。
我從窗前離開,小藍撐著傘在院中觀賞一株花色暗淡的仙客來。這種花本來就不該種在雪山連綿之地,存活下來實屬罕見,還能開花,真是天降祥瑞。
我繞過小藍,繞過籬笆。他不緊不慢踱過來,將傘撐到我頭頂:“他二人,如何了?”
我咧出一個笑:“我贏了。”
雨打在傘頂上,發出悅耳的咚咚聲。他瞟了我一眼:“可你看上去並不大高興。”
我說:“其實也不是不高興。只是今夜所看到幻境中所發生之事,才明白若七年前沒有那樁誤會,宋凝和沈岸其實能過得挺好,不會搞到現在這個境地,有些感觸而已。這個感覺吧,就類似於你去青樓找姑娘,但姑娘不願陪你,你一直以為是自己長的太抱歉,搞得姑娘不喜歡你,若干年後突然瞭解到,原來並不是姑娘不喜歡你,姑娘其實覺得你長得挺俊,挺願意和你成就一番好事,只可惜你倒黴,姑娘那天來葵水,硬體設施愣是跟不上去。”
他看著我,似笑非笑:“君姑娘……”
我打斷他的話:“你是不是想說我童言無忌,我其實內心挺保守的,如今說話這麼不避諱,只因前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