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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長公主抬起自己空蕩蕩的手腕撐住下頜,再笑:“聶星逸繼位之後,暮皓受到重用,頻頻出入王宮。我一直以為是沾了你的光,卻沒想到真相如此齷齪。”

“是我沾光才對。”微濃也不再隱瞞,如實回道:“其實我早已惹惱了聶星逸,但他一直沒有殺我。他怕定義侯沒了‘國丈’的身份,無法名正言順地受他重用。”

自古駙馬仕途有限,但國丈不同。顯然,赫連璧月與聶星逸深諳此道。

“那你該感謝先王才對。”長公主幽幽嘆道:“是他給了你這個身份,間接保下了你的性命。”

“是啊。”微濃點了點頭,不禁慨嘆宿命的巧合與絕妙。高宗聶暘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她安排了這樣一個身份,從而幫她躲過一劫。

這也解釋了赫連璧月為何會對她另眼相看、一再包容——“皇后命格”固然是一個重要情由;但更重要的,是因為她成了定義侯的女兒,能讓定義侯名正言順成為國丈;也許,這其中還有對暮煙嵐的愧疚。

“一切都是命啊。”長公主說著已是緩緩起身,連句告辭的話都無力再說,步履蹣跚地離開了未央宮。

三十餘年的恩愛夫妻,經歷了朝堂上無數風雨,本是互相扶持彼此信任,臨了卻落得個如此結局。但更令微濃感慨的是,長公主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執意與定義侯和離了。

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一股子悲涼與悽楚湧上微濃心頭。從前,長公主是多麼神采煥然的一個人,舉手投足貴氣滿身;而這一刻,端看她這個背影,已經如同垂暮老嫗了。

情之一字,真是傷人至深。

今晚名為小宴,不過是一場傾談而已。這一桌子的佳餚幾乎沒人動過,倒是酒喝得一滴不剩了。微濃自己也沒什麼胃口吃菜,便起身喚了曉馨進來,道:“都收拾了吧,我想更衣歇下了。”

“這……”曉馨有些踟躕:“敬侯殿下已經在外頭等您一個時辰了。”

“等了這麼久。”微濃情緒莫辨。

“殿下知道您在安慰長公主,不讓來打擾。”曉馨偷偷瞟了一眼殿外:“要不,讓殿下進來坐坐?萬一他有要事呢?”

微濃沉吟片刻,遲疑之色一閃而過:“請他進來吧。”

曉馨連忙領命,跑出去傳話,須臾又跑了回來,命人收拾桌上的冷飯冷菜。這邊廂宮女們正端著盤子往外走,那邊廂聶星痕已經邁步進來,瞧見宮女們手中的菜色幾乎未動,不禁深深蹙眉。

微濃也沒有起身見禮的意思,坐在原處抬眸看他:“夜深了,您有事嗎?”仍舊是那般疏離的語氣。

聶星痕對此早已習慣了,徑直在微濃對面落了座。他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純釀味道,笑言:“菜沒動,酒喝了不少?”

微濃也扯了扯唇角:“怎麼,不行?”

“你畢竟中毒在身,得注意身體。”聶星痕順勢接話。

微濃也沒反駁辯解,卻又不知當說些什麼,只得吩咐曉馨:“給殿下上些酒菜吧。夜深,茶就免了。”

曉馨早已吩咐下去了,但還是做個樣子領了命。倒是聶星痕聞言漾起笑意:“你在關心我嗎?”

微濃神色一頓,頗為迷惑:“我說什麼了?”

聶星痕沒再多言。

滿殿的燭火照著晦暗的夜色,如同給兩人之間鋪了一層輕紗。這似有若無的隔閡複雜難言,又彷彿染著一絲曖昧,一戳即破。

“有事嗎?”微濃再次詢問。

“有些問題想問你。”聶星痕直言道。

微濃輕笑:“巧,我也有事要問你。”

“你先說。”聶星痕低聲道。

“我的問題太多了,還是你先問吧!”微濃讓一步。

聶星痕倒也未曾客氣,徑直問出心中猜疑:“那天的刺客,你認識?”

聶星逸壽宴當日,盛名天下第一的殺手祁湛前來行刺。據他所知,祁湛是毫不留情的,當時微濃被聶星逸推了一把,眼看便要撞上刀刃,可祁湛卻生生撤了力道,甚至不惜漏出身法破綻。

還有,他在暗中觀察得細,祁湛當時看向微濃的眼神,分明寫滿震驚——他們兩個從前認識。

然而微濃並未回覆他,只問:“那個刺客,是你找來的?”

“算是吧!”聶星痕坦然承認:“他很謹慎,要價也高,輕易不接陌生人的生意。我也是託了關係才找到他的。”

“他是什麼身份?叫什麼?”

“祁湛,墨門第一殺手。”